而这边元虚道长的屋子里,慕螓和黛玉客气了几句,便带着薛家的人离开。那元虚道长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回礼的,黛玉便做主,叫雪雁取了颗蛇珠拿白玉盒盛了用红段子包了放在箱子里锁了,打赏了薛家的家人丫鬟婆子们,又选了自己带在身边的几匹绸缎,两盒茶叶,四坛好酒,和房里丫头们做的几样针线拿出来,给薛家的家人带回去当做回礼。都在山寺里酒饭也不好安排,薛家也是知道的自不多事,热闹一番便回去了。
黛玉和慕螓说笑着进屋时,恰好看见在换衣服的水浛。于是笑道:“今儿倒是回来的早些。”
“是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路友贤和雁无痕带着人把南宫家抄了,真是百足之虫啊,他们竟然屯有五十万担稻米,全都停在钱塘江边的仓库里,单等着涨潮之时,便装船起运,从钱塘江的入海口处境,一直运到东洋去。还有那上等的云锦,贡品丝绸,茶叶,纸张笔墨等很多咱们天朝的好东西。卖的价格也很便宜,又少了海关税收这一道关,那些贪官污吏,这些年真是捞得油水十足。”
“是啊,海关上,原本就是个肥差。他们如此便等于监守自盗,更是罪加一等,只怕别有其他什么违禁的事就好。”黛玉点点头,轻声叹道。
“恩,这些事情岳父大人都料理的非常清楚了。此时我们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暗香楼的总坛尚未找到。但是我想他们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行动必然更加隐蔽,我们做起事来,也更加难了。”水浛换了衣裳,走到黛玉身边,将她拉近怀里,抬手揉捏着她的双肩。
“这倒是个难题,不过一个人或许可以将他们引出来。”
“谁?”水浛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住。
“跟着文墨轩一起的那个东洋小公主啊,若是她也来了扬州,你说会是什么情形?那些暗香楼的人,会不会出来试探真假?或者那小公主本就是他们的首领,会不会同他们有暗中的联系?反正此时文墨轩在她的眼里,是个如意郎君,我们何不利用这一层的关系,放一条鱼线,看能不能钓一条大鱼上来。”黛玉坐在水浛的腿上,慢慢的说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咱们也不能排除那个东洋公主,叫做什么宫泽惠子的,看上了慕容世家的势力,想在我们天朝再建立第二个暗香楼的可能。”
“是啊,这个我们也不得不防。不过文墨轩似乎也没那么容易收买。他们二人到底是谁动了真情,还有待定夺。”
“呵呵,文墨轩那一颗心在你身上居多,我看八成是那宫泽惠子动真情的可能性大些。”
“你又来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儿把你小师妹给戏说哭了,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之类的话,还说将来娶个百八十个老婆也不在话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可要跟我说清楚了。”黛玉一边说着,便伸出手要去拧着水浛的两腮。
“哎……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可是事先说过的,这天下除了我这样一个一心一意只爱夫人一个人的人之外啊。这个……这个你可以去问问皇上啊。哎!只怕上面那些话就是他同你说的,哼,这个人,竟然也会在人背后捅刀子。”水浛一边叫屈,一边拱手求饶。
“哼,你还说人家,你还不是故意发坏。”黛玉放开水浛,又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我那也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气嘛。”水浛又忙将黛玉揽进怀里,寻找下口的机会。
“师兄!嫂子!”曲玉澜在屋子外边喊了一声,又听见四下都静悄悄的,便在门口止步。
浅桃和轻荷二人忙迎了出去,见她在门外止步,二人心生纳罕,怎么这个性格乖张的曲姑娘,此时倒变得如此贤淑起来。
“曲姑娘来了,快请里面坐。”浅桃忙往里让。
“啊,我找六师兄和嫂子,请问他们在不在。”
“在呢,王爷刚回来,换衣服呢,曲姑娘这边请。”轻荷把曲玉澜带到东里间,又叫小丫头去倒茶。
水浛和黛玉整理了衣衫,双双出来,见着曲玉澜安静的坐在那里,黛玉便上前去,笑道:“妹妹可是对那些聘礼不满意?”
“嫂子……”曲玉澜的双眼哭的红红的,此时她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搓弄着衣带,想了又想,最终鼓起勇气说道,“麻烦你,还是把那聘礼给退了吧。”
“怎么?你不乐意了?”黛玉看了看边上幸灾乐祸的水浛,给了他一个冷眼,又转过头来问着曲玉澜。
“我不愿意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夫君。果然那样,我只好终生不嫁。”
“你怎么就知道薛公子一定会纳妾再娶呢?只要你温良贤惠,相夫教子,帮着薛公子安家立业,他放着你这样的好娘子不要,哪里还会再娶?”黛玉笑笑,安稳着曲玉澜。
“真的?”曲玉澜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黛玉,想了想,又摇摇头,低下头去,“这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我自问我曲玉澜,没有嫂子这样的才华,一来诗词曲赋样样不通,二来琴棋书画样样不会,那温良贤惠更于我无缘,相夫教子更不用提,又何谈安家立业?他果然这样要求我,岂不是要把我逼得去跳了钱塘江?”
黛玉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看着水浛说道:“都是你胡说,这好好地一桩婚事,到叫你给搅和了。”
“哎,小师妹,其实薛蝌这人还是不错的,你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水浛坐在对面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说道。
“算了,我想,我这辈子还是在昆仑山上孤独终老的好。”曲玉澜此时伤心的很,不仅仅是因为刚才水浛的话,还因为她去薛蝌房里去找薛蝌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院子里已经人去楼空。他搬走连说都不说一声,可见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么将来必定更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曲玉澜心里想着,或许是因为他是可怜自己而已,可怜这个将近二十岁还没人要的姑娘罢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这不是挺洒脱一个人吗?何必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心成这个样子?”黛玉皱着眉头,看着曲玉澜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觉得事情不仅仅是水浛添油加醋那几句话那么简单。
“他人都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可见他也是个冷情寡意的人……”曲玉澜说着,又哭起来。
黛玉到先笑了,她一边拍着曲玉澜的手背劝道:“你呀,这一辈子就别想去昆仑山孤独终老了,你瞧你,都这样在乎人家了,还在这里嘴硬。”黛玉一边说着,又拿过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我告诉你吧,薛公子是有重要的事情,过两天就回来了。因为走得时候没见着你,所以托我跟你说一声呢。瞧我还没来的及跟你说,你倒是先多心了不是?”黛玉含笑劝道,见曲玉澜又要说话,便忙伸手止住,接着劝道,“你还别说,他还有封信给你呢,就在我这里。喏,自己看去,我可没骗你啊。”
曲玉澜接过那一封书信,急切的打开,展开桃花信笺看时,却是一首宋词: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曲玉澜拿着这一张粉色的桃花笺,百思不得其解。
黛玉笑道:“拿回去,好好地想想,薛公子对你的情谊,都在这里面了。薛公子还说了,你自然会明白的。还让我对你说,好好地等他的花轿来娶你。”
曲玉澜的脸上便展现笑容,立刻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嫂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八字都换过了,聘礼也下了,回礼也回了,你已算是薛家没过门的媳妇了,这还有假的不成?薛家可是大户人家,这样的事情出尔反尔,脸面何存?你可不是后悔了吧?还是看上了你小师兄,要跟他进宫去?”黛玉对这曲玉澜,又下了一剂猛药。
“哼,他有那么多老婆,我才不跟着他呢。”曲玉澜忙道。
“既然如此,那就安安静静的等着薛公子回来吧?”黛玉笑笑,拍了拍曲玉澜的肩膀。
“恩,谢谢嫂子,我走了。”曲玉澜果然高兴起来,拿着黛玉给她的信笺,一路低头掩笑的跑了出去。
水浛便看着一脸笑意的黛玉,问道:“那又是谁的字?”
“呵呵,昨儿我教轻荷练字的时候,她写的,我觉得还好,便随手放在身上,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黛玉笑笑,看着水浛,又嘱咐道:“这会子你可别去再挑事了,薛公子对她也没什么二话,至于纳妾不纳妾,娶二房不娶二房的,都是后话,我也不敢保证什么,可是这次薛家可是拿着这事当正事办的。你这小师妹也极乐意。这俗话还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也做做好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