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登机,为了表示庆祝新的开始,皇上决定二月十二日举国同庆,在京城举办花朝诗会,并有旨意,官宦之家均可参加,地点则定在原皇上龙潜时的府邸——北静王府。
而内务府的内相戴权则趁机上奏,请皇上在这一日挑选后宫第一批秀女,以充实后宫,皇上准奏。
林家人因为要忙黛玉的生日,对朝廷这些事情不大放在心上,然而皇上的旨意却在初九这日到了林家的老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朝巡盐御史林如海忠心耿耿,一心报国,恪尽职守,功不可没,因为国尽忠,客死异乡,朕心甚痛,为表嘉奖,特追封林如海嘉靖镇国公,世袭罔替。并着刑部彻查林公被害一案,务必还林公一个公道。林如海之女黛玉,聪颖贤淑,秀外慧中,太后深爱,几次欲认其为义女,先帝在位时黛玉虽然食郡主俸禄,但终究未有封号,朕以仁孝治国,亦忠义治下,特封林氏之女黛玉为靖琳公主。钦此!”
内相戴权面带微笑,将绣着二龙戏珠的明黄卷轴放到黛玉手中,一脸和煦的阳光,给黛玉躬身行礼:“奴才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黛玉却纳罕的很,不知水溶在搞什么鬼,还父亲一个公道也罢了,封父亲为嘉靖镇国公也罢了,只是这公主一事,又怎么讲?
“公公请起,请里面吃茶。”黛玉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要跟戴权客气几句。
“不敢,奴才出来的时候,皇上说了,要奴才快些回去,还有其他几处的旨意要去传,就不敢打扰公主了,太后还说,请公主改日再进宫说话儿呢,今儿宫里乱哄哄的,就先不要过去了,去了也是闷着。”
黛玉含笑答应,心想还是皇太后知道自己的心思,最不喜欢的就是进宫去了,那么多繁琐的礼仪规矩,烦都烦死了。
林家众人见太监带着人走了,都纷纷过来给黛玉道喜。黛玉笑道:“这有什么喜得?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小心皇上哪天把我拉出去和亲,你们才不道喜呢。”
“姑娘快说‘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姑娘越发成了小孩子了,也没个计较。”王嬷嬷听了这话,赶忙过来正色说道。
“呵呵……妈妈,我不过这么随口一说,你看你紧张的,把我去和亲,只怕皇上愿意,皇太后也不愿意呢。”
“这倒是。”王嬷嬷听了这话,才算满意了,看着黛玉高兴地样子,满意的笑笑,便下去忙活别的去了。
黛玉也累了,紫鹃遣散了众人,单留了浅桃和轻荷在跟前伺候,自己也去给王嬷嬷帮忙,后日黛玉的生日,又恰逢黛玉刚封了公主,老爷的愁也都报了,只等刑部给一个明确的说法,这对林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要好好庆祝的。
家人忙,黛玉却很闲,一本闲书看到了晚上,饭后洗漱完毕,正要安心的坐一会儿针线,却听门外浅桃小声惊道:“皇上……”
黛玉心中一愣,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未等黛玉起身相迎,水溶已经一脚踏进来,引见黛玉穿着家常小袄,桃红长裙,钗斜髻松,一副慵懒的模样,夜明珠润泽的光辉应在她的脸上,亦有一层淡淡的清辉。心中便一阵悸动,一时看呆了。
“皇上。”黛玉见水溶进门来直管看着自己发呆,便对着他福了一福。
一声“皇上”把水溶心底的幻想打破,猛然回神,心中万分的失望。
“皇上,请用茶。”紫鹃及时走来,打破了这一份尴尬。
“皇上这么晚了还出来,可不好,太后要担心的。”黛玉转身,走向窗子下边的暖炕。
水溶的目光跟随着她,一直落到暖炕中间小炕桌上摆着的一个成窑五彩高颈瓶里面水养的几只碧玉萝上。这不是本地的花草,水溶原来的北静王府上曾养过几株,但因花匠不懂,所以枯萎了,没想到黛玉却养的这样好,心形的叶子油光碧绿,给这依然寒冷的早春带来了一线生机。
“妹妹这碧玉萝养的真好,看着这绿绿的叶子,心情也舒坦。”水溶笑笑,表情便恢复了自然。
“这几只绿萝,原是我在南边时养的,那时只有三片叶子,一个小枝条,如今养了这些年,到有了这九根枝条,每条上都有十几只叶子,拉开来也有三尺长了。皇上喜欢,那就送给皇上好了,权当我给皇上的贺礼,恭祝皇上龙登大宝,继往开来,青春常在,社稷常青。”
“若真是应了玉儿的吉言,我倒也开心。”水溶酸涩的一笑,原想着今天来,好好的看看她,再问问她是否真的心意已决,自己是否还有一线希望,果然那样,他宁愿舍弃三宫六院只娶她一人,果然那样,他也可以放弃皇位,将这一张龙椅还给水浛,反正他才是长房长孙,继承皇位原本就是他的事情。
可是如此看来,今晚又要失望了,她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她的眼中,自己都不如那一枝碧玉萝。
“皇上英明决断,勤政爱民,不就得将来,我天朝一定是四方平定,百姓安居,吏治清廉,海晏河清。到那时,黛玉将早晚一炷香,求上天保佑皇上龙体康泰,乾坤并永。”黛玉对这水溶躬身一福,婉转的说道。
“玉儿,你今夜的话,朕当永生铭记。”水溶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浅灰色的小袄滚着褐色的窄边儿,领口袖口皆绣着淡黄色的折枝梅花,娇嫩的花心用金线绣成,珠光下闪着点点荧光。水溶就这样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记忆里一般,良久不语。
外边交鼓得声音响起,静夜里格外的悦耳。
“皇上,三更天了,还请早些回宫,明天还要早朝。”黛玉看着默默地水溶,无奈的劝道。
“好,花朝节的诗会,你来不来?”水溶似乎是在做最后的邀请。
“那日是我的生日,家人已经准备了很久,这些年来,因为心思不在,所以未好好的过一个生日,今年恰逢新皇登基,亦是个吉祥年,借着皇上的洪福,黛玉想在家过个生日,请皇上成全。”
“哦,是啊,你十五岁的生日,朕倒是忘了。”水溶眼睛盯着黛玉,特别的将“忘了”二字加重了语气。
“皇上心系天下子民,黛玉不过沧海一粟,些许小事,岂敢劳皇上挂怀。”
“也罢,既然你要过生日,就好好的过吧,不过真倒是不能来给你祝寿了,这个小玩意儿,你留着玩儿吧,权当当日的北静王水溶送给妹妹的礼物罢了,务要多想。”水溶说着,将左右大拇指的一个翡翠扳指摘下,放到黛玉的手中。
“多谢皇上。”
“玉儿,你……”水溶多想说,你可不可以像叫梅无香,冯紫英等人那样,叫我一声哥哥?但话到嘴边终于没有说出来,也许有些话,是要一辈子放在肚子里了。
“黛玉恭送皇上。”黛玉不等水溶说什么,便对着他深深一福,然后慢慢的跪下去。
“玉儿……”水溶在心里痛苦的叫了一声,终于猛然转身,仓皇而逃。
百花诗会皇上将要凭诗选妃的消息对满朝文武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那些原本有些败落的家族,如果家中有一个才貌出众的女儿,此时真是欣喜无比,比如说贾家,宁荣二府。
荣国府里,现在已经是王夫人的天下,贾母自从元妃死后,便一病不起,每日煎汤熬药,药吊子不离火,不过挨日子罢了,王夫人把她丢给了鸳鸯照看,自己不过每日晚上过去瞧瞧而已。
凤姐儿倒是比原来收敛了很多,宝钗平时也极少过来,因为定亲的缘故,索性连薛姨妈也不大过来了。王夫人但凡有事,只让凤姐去那边问薛姨妈。
十一这日,午饭后王夫人便问凤姐儿:“三丫头和四丫头准备的怎么样了?”
“请了专门的教习嬷嬷,这礼仪规矩的学了五六日了,不知这会子如何,要不太太亲自过去瞧瞧?”凤姐儿此时性情大改,少了原来的三分锋芒,和软了许多。
“恩,是要过去瞧瞧,先是元妃没有了,你父亲如今也没了,原来有他们在,咱们凡事也都有个依靠,这会子咱们娘们儿成了孤家寡人,若再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好呢。”自从元妃死后,很多小官小吏已经不把贾家放在眼里,逢年过节那些孝敬也少了,王子腾的客死他乡更是让原本嚣张的王夫人没了底气,贾政放了外差至今未回,前几日皇上又下旨让他沿路查访河务工程,然后回京述职,河务工程原来是忠顺王府门下的一个侍郎负责,他从中贪污了不少银两,已经获罪罢免了官职,如今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又落到了贾政头上,王夫人深感惶恐。
“太太慢点走。”王夫人起身,凤姐儿只得上前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