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雪映如何奇怪,聂天闻言自是不断地摆手道:“哪里哪里,是我自己不小心。”
李雪映见此轻笑了一声,又望向了案上的书卷道:“公子也对兵法有所研究吗?”
“没有没有,只是喜欢,所以看得多而已。兵法之道那么高深,岂是我能轻易解读的。”
聂天并非是谦虚,在李雪映面前,他只想着表现自己的好,却也不会拿自己最爱的兵法之道来展现,而且,他对兵法素来虔诚,也明白自己的斤两,自是不敢随意应承李雪映的话,而李雪映也不过是借着这本书来和聂天打开话匣子而已。
李雪映初来湘水书院,学堂众人的反应在她看来却是习以为常,在众人以惊艳的目光凝视着她时,唯有聂天连看她一眼都不敢,之后坐在一起,聂天也是一直盯着夫子,倒像是那个糟老头比她更好看一般。
内心聪慧的李雪映自然是知道原因的,故而,他很想来逗逗这个腼腆的同窗。
“对了,还没有问过公子姓名呢。”李雪映做恍然状,聂天连忙答道:“我叫聂天。”
“聂天啊?这名字可不好听。”
聂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郁闷,却又听到李雪映道:“我就叫你阿天,好不好?”
聂天来不及拒绝,就听到李雪映试探般的轻唤了一声:“阿天?”
这温柔软糯的呼唤,让聂天只觉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心跳也骤然加速,充耳可闻,一时没有言语,而李雪映见状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直教聂天羞愧不已。
“阿天,我看其他人都去百花苑参加诗会了,独不见你,是你不爱吟诗做对,还是瞧不上这些读书人呢?”
“没…没有。”聂天此时有些紧张,又听到李雪映的诘问,只得慌张解释道:“是我对写诗赋词没有多大的兴趣。”
“阿天真是与众不同呢,但当今天下多少才子无不以写诗作赋自名于世,阿天为何不屑一顾呢?”
“写诗作词,不过玩弄文字之道,既不能治国,亦不能安民,学来何用?”
“说得好!”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一阵以掌击扇之声,李雪映眉头轻皱,神态也不服刚才的浅笑抚媚,聂天循声望向来人,没有注意到李雪映的变化。
来人正是城主之子陆风,聂天心下纳闷,不知这个大少爷何故会到这他从未来过的藏书阁,只见陆风折扇轻摇,步履风流,一副翩翩公子之态,走近聂天,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一敲,在扇子合拢的时候才道:“聂兄说得在理,不过当今天子圣治天下,吏政廉洁,国泰民安,宇内臣服,四海皆平,儒以诗词而歌盛世,士以曲赋而颂功德,又有何不可呢?”
话已至此,聂天已然懂得,陆风自是来者不善。想来也可知道,陆风亦是湘水书院人人称颂的才子,以诗词而闻名于人,聂天贬低诗词之道,自然惹得陆风不悦。
聂天想到了这个原因,却没料到,陆风是因为李雪映才想给他个难堪的,他为了李雪映举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诗会,结果李雪映只是去看了一眼,随便听了几首诗便称身体不适告退了,如果仅仅是扫兴,陆风倒也不必介怀,但他眼看着李雪映出了百花苑又在书院晃悠了几圈,才直奔藏书阁而来,这让他心下暗怒,却也不敢明说,毕竟使人跟踪李雪映,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再说,李雪映身上的高贵气质,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所以,即便是城主之子,陆风也不敢乱来。但他得知李雪映在藏书阁和聂天有说有笑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谁料匆匆而来,又听到聂天的言论。
但他心中不忿,脸上却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容,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没忘在李雪映的面前保持风度。但是他还是太小看李雪映了。
这种伎俩,她怎会不知,就看呆呆的聂天会如何回答了,李雪映心里也很好奇,至于陆风想让聂天丢脸的事,反正这里就他们三个,她不在乎,陆风为了风度,也不会到处去说。所以李雪映并没有出口相助。
此中的复杂,除聂天之外的人都是清楚的,不过聂天也是熟读经史子集的,面对陆风的刁难,聂天也没当成刁难,他是就事论事的,自然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公子哥的颜面,便回道:“陆公子可听闻过‘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没有想陆风一样排比对仗,聂天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便让陆风哑口无言,李雪映也发出了一声轻笑,这让陆风的风度难以保持了,脸上的笑容不复,只能看到隐而不发的怒火。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乃是圣人之言,陆风又怎会不知,但正是因为圣人之言,所以无法反驳,而聂天用这句话来反驳他的言论,却是恰到好处,直叫他气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再加上李雪映的笑声,这让陆风更觉丢脸。
这个颜面必须挽回!
陆风在心里狂吼,很快,脸上又挂上了君子般的笑容,又道:“聂兄说的不错,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诗词能兴盛起来,自然有它的可取之处,聂兄以为如何?”
聂天点点头,陆风暗喜,鱼儿上钩了。便又接着道:“聂兄对诗词有此言论,想必对诗词有所了解才是吧?”
陆风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若聂天说不了解,这便是图惹嘲笑罢了,对诗词都不了解,又何来资格评价呢。弱聂天回答说了解,那就好办了,陆风最擅长的就是诗词了,与他做个比试,自然便能把颜面挽回。
此时聂天仍是毫未察觉,便实话实说道:“略有涉猎。”
“如此甚好,不如我们就以这春为题,做一诗或词如何?一来,是为日后的考试准备,二来,也算是乐事一件,如何?”
看着陆风跃跃欲试的样子,聂天终于发觉了陆风的不怀好意,但是,李雪映就在身侧,又岂能怯战呢?
“固所愿,不敢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