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玄早将自己调整至最完美的状态，仍盘膝坐在台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暴怒的月雯儿。
台下的观众也从焦急、吵闹，变得昏昏入睡。
月雯儿仍是笔直地站着，午时的太阳狠毒，她的额上已见汗水，虽不累，但很烦躁。
她想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苏小玄终于站起身来，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本来都以昏昏入睡的众人再度清醒，却都已经没有了热闹的心情，都想着月雯儿快些获胜，好结束这无聊的等待。
“你终于好了。”月雯儿恨得牙根痒痒。
“多谢。”苏小玄是真心诚意向对方道谢的。毕竟月雯儿给了她这么休息时间。
月雯儿不再废话，手中飞剑倏然出鞘。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却无人能看得见月雯儿的剑。
就在接下来的一霎，漫天都是青灰色的剑光。
细长的剑影连绵不绝，如同织了一张大网，将苏小玄身前覆盖。
呼啸的剑锋刚刚脱离月雯儿的控制，转眼就到了苏小玄面前。
“好快！”
苏小玄心中暗凛，心念一动，飞剑自剑鞘之中飞出，迎向月雯儿的飞剑。
一连串剑刃交击的声音如水银乍泄，流淌开来。一粒汗珠自苏小玄的额上冒出，继而被对面的劲气搅得粉碎。
兵器相撞，狂暴地劲气将苏小玄推开。
月雯儿的剑快，苏小玄的剑也不慢。这一个月来的疯狂练习有了效果，她几乎是本能地就击开了月雯儿的飞剑。
面前的飞剑只是被阻拦了一下，瞬间又卷着灵力而来。
这一次来势更加汹涌、速度更快。
苏小玄神情平静，两边发丝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拂笔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飞剑，小心翼翼地击退每一次进攻。
月雯儿的剑很快，弹指间便击出十数击。苏小玄纵然竭力阻挡，也不可能抵挡住每一次的进攻。
锋利的剑刃自她肩膀边堪堪划过，几乎是擦着肌肤过去。
剑刃周围的锋芒割裂了苏小玄的左臂，一条浅浅血痕出现在胳膊上，既然鲜血喷洒。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眨眼之间，比武台底下的观众也只是看到了剑起、人伤，听到了兵器相撞击的声音，大多数人连苏小玄如何受伤都没有看清楚。
唯有少数境界高于月雯儿的人，才明白两人刚才的刀光剑影，更加诧异于苏小玄对剑法的娴熟。
苏小玄没有进攻，她的飞剑始终底悬在身边，好似影子一般。
无论月雯儿怎么样进攻，她都始终防守。
月雯儿的擅长绵长的剑法，细长的青光始终笼罩在苏小玄身畔，稍不留神，身上便会多出一道血线。
漫天剑光，苏小玄已经伤了五处，从一开始的冷静转为狼狈。
苏小玄吸了口气，额前的血快要流进眼睛里，头上发髻松散，一缕乱发从左侧垂下。但她仍然死死盯着月雯儿，毫不为眼前情形所动。
又是一道血线飘过，腰袢处留下第六道伤口。
只是人们看的分明，就算苏小玄此刻狼狈万分，就算她身上有六道伤口，就算她节节败退、连一击都没出击，可她身上受的伤只是皮毛。
在月雯儿上一场比试中，击败对手不过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也很享受这种胜利，可她看着面前苦苦支撑的苏小玄，一股强烈的怒意冲击着胸臆，想要将苏小玄撕成碎片。
苏小玄却仍然很平静，受伤越多，她的眼睛就越加明亮，仿若夜空下最为璀璨的明星，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在嘴角绽开。
她的微笑讥讽和她的冷静一样，都叫月雯儿无法忍受。月雯儿再次长啸一声，飞剑越加猛烈地进攻。
青灰色的网，骤然一变，化为无数疯狂燃烧的火光。火光汇聚成河，而苏小玄就像是在河水中随波的浮萍，随时都会被浪花拍碎，消失在火光之中。
……
第七道伤口。
第八道伤口。
第九道伤口……
更加多的血线出现在苏小玄身上，更加多的鲜血从她体内涌出。不只是月雯儿的剑更加快，还因为苏小玄的灵力渐渐耗光，速度渐慢。
可纵然她受再多的伤，也没有一处伤口是致命的，甚至连一处较为深的伤口都没有。
月雯儿有些愤怒，又有些疑惑。因为她看出来，苏小玄不进攻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肯。她像是在等些什么。
苏小玄是在等待。
所有人都看出她在等待，但无人知道她等得是什么。
整个演武堂寂静一片，从最开始的嘲讽、不耐，变成寂静。含着敬意的寂静。任谁处在苏小玄的位置，也不会如此执着而冷静。她只是凝气二重境。
再也没有最初对苏小玄的鄙夷蔑视，台下众人的目光变得很静，连烈日都不在放在心上。他们很想知道比试结果。
这股寂静却让月雯儿烦躁不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苏小玄在台上呆得时间越长，对自己的羞辱就越大。可无论她驶出多么凌厉的剑法，都无法将苏小玄打败。最让她咬牙切齿是苏小玄只是防守，从无进攻。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程。”月雯儿的双眼倏然变得冰冷，寒意渐起。她收回飞剑，握在手中，向前踏了三步。
她每一步都踏得很慢，极其凝重，仿佛空气里有什么力量在撕扯阻拦她。
铁木搭建的临时比武台，被无形的灵力压得轻轻震颤，发出咔嚓的声音。
北川最坚固的植物，纵然刀斧临身都很难留下印痕的铁木，在月雯儿的脚下，出现了一丝裂缝。
“好强大的力量。”大长老评价道。
“这是‘残月’里的第二篇？”六长老神情微凝，能够在凝气六重境就修炼第二篇，也算有些天赋。“看来二小姐要受伤了。”他尽量显得心怀同情，可众人看到的却是幸灾乐祸。
苏小玄的双目猛地亮了起来，惨白的脸上涌出一抹血色。她仍是没有动，这扑面而来的力量超乎她的预料之外。
可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她能躲过这一剑。
残月第二篇，月雯儿最强大的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