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呼声立刻响彻四方。
雪儿盛怒之下,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前肢用力,跃入水中。
剧痛排山倒海一样淹没了她,有一刹那的眩晕,但她随即发现,这种疼痛没有她想像中那样可怕,远远不如第一次沾到这血水时的割裂般的痛。她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也无心去想,只是用力划拉,几下已经到了岸边。她拖浆带水地爬上岸,似虎狼一般顺着甬道追了下去。
血婴失去了她寄体的血鸟,本就元气大伤,喉咙的伤痛和心虚,越发使她脚软,刚刚打开那间卧室的门,雪儿喷着热气和血气的味道已在脑后,她顾不上关门,脚下却生出一股新的力道,以飞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雪儿追出卧室,恰巧看到血婴凭空消失在一面墙体当中,它闪电般跟上去,身体撞上那面墙,斜飞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卧室以外这条路,雪儿只有走过一次,就是徐夫人带它进入地下室那一次,之后它再也没能出去过。所以它对这条路,非但一无所知,甚至是没有任何印象。它飞快从地上翻爬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地面上那布满了繁复花纹的石板地面上,轻微地起了变化。
它那落地一震,已然触动了机关!
由于是无序触动机关,现在,整个暗室秘道的预警装置全面提升到备战级别。
此刻,每一个拐角,每一只暗孔,每一寸角落,都化作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冗道天花板上,一盏盏摇曳的水晶灯都随时可能变成杀人武器。
雪儿不甘地再次撞向那堵墙,破风声旋即从背后袭来,她灵活一闪,一道银光擦肩而过,噗的一声射到墙上,像被拔去箭头似的钝然无力,碰落在地。
雪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地底下那枚银色小箭,不可思议地打了个寒噤。那枝箭,箭头光亮得不知有多么锋利,就算是一块铁,估计也能被戳进几分,可那堵她亲眼看到血婴消失的墙,丝毫不为所动,那该是何等坚硬的墙体!
陡然,冗道内所有的亮光灭绝,漆黑一片。雪儿大吃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回那间卧室,却发现来自那边的一道微弱亮光早已熄灭。有一股呼呼的寒风在冗道内吹着,她全身紧绷了起来,直觉告诉她那是暗藏的杀机。她灵敏地向旁边一滚,叮的一下,有什么东西落在身边。
暗器像雨点般密集袭来,她只能躲闪,渐渐的眼睛适应了绝对黑暗,她可以分辨黑暗之中暗器的微弱闪光,这时她身上已有了深深浅浅的二十余道伤口,若不是她皮坚肉厚兼身手灵活,早有一两支暗器嵌入肉体以内了。鲜血淋淋而下,她全然顾不上,只是瞪大眼睛注意着四周。蓦然大吼一声,径自朝前一冲,一口巨大雪亮的铡刀从天花板上直切下来,落在她刚才的栖身之处。
脑海里电光一闪,猛然想起它跟随琉璃罩上升的经过,她一下子跃上了铡刀背刃!
人有顾虑,有自私,有恐惧,还有取舍之间的犹豫不决。但雪儿通通没有,几乎没有哪一个武林高手,能做到它这样决绝,不计较生死和伤有多重。她永远处于一个精力充沛反应敏捷的状态,随时随地解除危机并发动攻击。这也许就是学会动物生存以后凝聚起来的力量,人类无法比拟!
铡刀果然重新升上去。上升过程有个休息瞬间,雪儿连扑带咬,只三下,便咬断了联在铡刀背上的粗大铁链!
铡刀重重砸下去,本就刻有繁复花纹的大理石地面立时四分五裂,岔开更多道奇形怪状的深痕,无数道光点随着地面裂开而疯狂激射,但这时雪儿却拉着铁链攀升到了天花板顶上那道铡刀闪现的机关缝隙里!在天花板合缝的一霎那,她钻了进去。
但是危机并未减除。她仿佛进了一个充满杀机的冰窟,到处闪耀着细碎冰冷的光亮,星星点点,流光闪烁,有些划出长长一道雪痕。
雪儿攥着铁链,猛地向左边荡开,十几枝羽箭擦着它身边过去。她直觉感到继续拉着铁链不安全,松开手,在半空横翻出去,而后坠落在实地,强大的惯性将她反弹出来,翻了几个筋斗。
四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就像一叶小舟在发狂的大海之上,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沉入谷底。又似乎一个陀螺以肉眼无法区分的转速急速旋转。雪儿伸出四爪胡抓乱打,找不到半点可供平衡的支力点。
在这阵激烈晃动中,她开始打滚。
她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滚了多远。滚动的方向不一定老是向下,有时会急速拐弯,在她的头部或者四肢重重撞上某物时,突然又改变方面,有时甚至平地上扬,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在暗中策动,随心所欲地驱使着困在机关中的狼孩。
这种山崩地裂似的摇晃和滚动骤然一震,毫无预兆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