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剑神比九天魔帝退隐江湖更早,二十年前,他受师妹容柔黛香消玉殒之打击,从此淡出江湖。只是据说后来有人曾经偶然在深山大泽见到寂寞冷疏的白衣剑神,有红颜翠袖相伴于侧……那女子显然不是他的师妹,但能与之不离不弃,总算是白衣剑神这段传奇最完美的尾声。
房中两人交换了一个不无担忧的眼神。——九天魔帝,白衣剑神。三年一届的龙华会尚未开始,已经是藏龙卧虎,天摇地动。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叆叇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组织,居然能收纳剑神这样的人?黄龚亭问:“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在期颐?主要聚居在何处?”
“大人……”门外的声音,突然有了一线犹豫,“小的该死。小的只是查到了由李、丁两位堂主,带了几十人借住在冰丝馆。”
“冰丝馆是江湖首盟名下的产业,一向公开供江湖人租借居住。”
“不错……可是除此以外,还没发现他们另外的据点。其下的谢秀苓和钱婉若两位姑娘,都已认在夫人名下做干女儿,另外,前几天冰丝馆来了一个蓝衣少年,名叫沈岚。”
徐夫人问:“这个沈岚,是什么来路?可知他功夫如何?”
门外人声音里突现惶恐:“夫人,这一点……小的查不到。”
徐夫人厉声道:“我不是让你派人去试?”
“是……可是没试出来。”那人道,“我们试了两回,头次就一个人,第二回派了四个人去,两次都是石沉大海,对方连反应都没有!”
室内黄徐二人相互对视,徐夫人不耐地令人退去。黄龚亭站起来,踏着地毯上的花纹,慢慢地走了一圈。
“干娘,”他说,“叆叇帮野心不小。”
“嗯?”
“它想一夕成名。那个白帮主能为宗家之媳,定非寻常之人,况且还有剑神在为她撑腰,看来这一次它是非取得进入期颐的丹书不可。此外,派去试那少年的人手不会差,如果一些端倪也试不出的话,此人亦是再危险不过。加上谢、钱两人,虽未正式试剑,看得出身手也都不弱。此帮底细不明,忽然之间有此实力,说明潜心经营已非一日,恐另有图谋。”
“有道理。”
黄龚亭说:“干娘是不是见过那个少年了?怎会想到叫人试他?”
徐夫人漫不经心道:“没见过。我听秀苓讲,此人相貌俊美,把女孩子横压一头,叫他来,他居然不肯应命,所以才心生好奇。”
原来如此。黄龚亭不由得笑了笑,也就不以为意,眼光落在熟睡的雪儿身上:“这小东西奇怪。”
“怎么说?”
“狼人罕见,有也是生活在深山密林里边,干娘是在大路边上把它抓住的,而且它浑身皮毛剔光了,分明是被人养过。”
“有人养过它,然后又被抛弃,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黄龚亭说:“养过也就算了,最怕它不是真的狼孩。”
“你是说……”徐夫人想了想,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凶光一露道,“这可留不得。”
“那也不急。干娘可以稍等两天,我找个东西来试试它。”
“就算真是狼孩,也不好玩。”徐夫人忙道,“还费心试它作甚,杀了就是。”
黄龚亭笑道:“不是这么说。干娘,如若它真是狼孩,你忘了我那位岳父是最喜欢稀奇古怪玩意儿的。今年冬天是他八十寿辰。”
徐夫人释然,笑骂:“你可越发大胆了,打主意都打到干娘身上来了。”
黄龚亭一膝跪于榻边,俯首笑道:“干娘的好东西,自然是先偏着我了。”
“臭小子!”徐夫人吃吃笑着,吹气如兰,尖尖玉指戳在他额头,戳得他一软,向下一扑。就在这手脚一动之际,又密又厚的半垂红罗软帘彻底脱却金钩,房中顿时幽暗下来。
雪儿无声地张开眼睛,微弱之极的光在她眼内一闪。
雪儿从那间温暖如春的房里出来,受到寒气一逼,浑身打着哆嗦。水榭栏边彩衣如云,银铃似的笑声随风飘散。当中徐夫人,她已认得。广袖男子笑嘻嘻地坐在下首,虽只见过一面,这人语音中流出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杀气,也让她再忘不了。
一众少女早就听说了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兽人,有几个见了她还是忍不住低呼:“好像人呀!”
徐夫人笑着纠正:“长得像人,可不是人。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你们待会儿便知。”
雪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被铁链拖着带至草地上竖起的一个铁笼,刚走近那里,便给里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唬着了。
笼子里是一条漆黑的大狼狗,两只灯笼大眼里凶恶的光吞吐闪烁,长长的血红舌头伸在口外。
这头狼狗体积巨大,足是雪儿两倍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