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长办公室回家,父子俩一直没说话。到了家,李长友才道:“听校长的话吧,离政治远点,离生活近点。”
李小平笑了笑,李长友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他觉得有趣。看着李长友脸上的皱纹,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王月红。想到了文化馆转角处的那把伞,和伞下并排走着的身影……父亲是不是也知道呢?李小平曾经多次这样揣想过。李长友虽然不太说话,但是,李小平分明感到,在父亲的心里,一切都是明了的。那他为什么选择了沉默和忍受?一个男人,能有什么比这更叫人痛苦和屈辱的吗?他无法判定父亲的想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父亲并没有因此活得过于痛苦(至少表面上是),他依旧哼着小调儿,有时,还拖着长腔,吟诵古文。李小平特地注意了一下,当母亲王月红不在家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按照他自己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过着时光。而一旦王月红回来了,李长友便显得慌乱。在王月红面前,李长友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仅仅是一杯茶,李长友都得看着王月红喝的时候,是否觉得烫了。他盯着王月红的脸,观察着她的变化。李小平想起前不久读过的一首长诗,那里面有两行诗写道:
我在内心尊你为女王,所以
我的一切,都只为你而
存在!
……王五月问毛达平在不在厂里,叶逢春说:“不在。他在乡下接了个活儿,是个大活,一直在忙。最近,他可能要提拔了。”
“提拔?”
“可能要当副厂长了。工厂的改革,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了。像我们农技厂,老是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更难受。湖南有一家企业,就将厂里的工作分成了若干小块,实行承包制。有能力的人,可以组建队伍,牵头承包,效益马上就上去了。县里领导前不久来了,可能也想这么试点,开了工人大会,讨论了下,争论激烈。我是赞成的,毛达平更是。厂委会已经通过了,工业局马上就要批准,毛达平当这个副厂长,事实上就是要带头来搞这工作。企业不像你们学校,包袱越来越重,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压力越来越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