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三天,李小平走出了青桐县拘留所。来接他的是父亲李长友。李长友推了自行车,李小平在后面慢慢地走。一直回到家,两个人都没说话。停下车后,李长友回到客厅,李小平去了自己的房间。一小时后,李长友过来喊他,说吃饭了。李小平到了客厅,母亲王月红坐在椅子上,姐姐李大梅也在。桌上放着一瓶酒,两个酒杯。李长友说:“小平,回来了就好。今天晚上,我们喝一杯!”
李小平端起杯子,一口干了。
酒火辣辣地往上冒,李小平强压着。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大梅夹了些菜给他,王月红也在边上悠悠道:“这都是命里定下的罪。回来了就好!你们父子多喝点。”
李小平又往嘴里倒了一杯。
李长友也喝了。
外面,冬天的风已经开始呼啸了。玻璃窗被吹得发出尖锐的声音。李长友倒了杯酒,跟李小平的杯子碰了一下:“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经过苦,不知道度。万事万物都有 约束。世界上哪有绝对呢?”
李小平低着头。
外面,鲁萍家正在忙碌。因为政协主席的要求,鲁萍和他儿子的婚事提前到了腊月二十八举办,也就是明天。鲁家正在张罗着往窗子上贴大红的双喜字。李小平喝了杯酒,没说话就甩手出了门,他很快走到了老教堂那边。一进教堂,就被鲁田给拥住了……
半小时后,李小平回到客厅时,父亲李长友依然在慢慢地喝着酒。而且,李小平感到,父亲已经明显地醉了。醉了的父亲两眼蒙眬,而语言却越来越少。王月红坐在边上,手里拿着挂毯。李小平干脆将瓶里的酒一仰脖子,全咕噜下去。父亲也没阻拦。父亲望着李小平,天色已经渐渐地向晚了。
雪,更大了。
正月初八午后,王月红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停止了呼吸。她的手里还拿着绣针,挂毯还有近四分之一的篇幅空着。那空着的部分,展开着,如同一个巨大的洞。而那深色的底子,就像紫来街头古旧的小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