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月摇摇头,从这次谈话以后,他整整有半个多月,没有来高玄这里了。
李小平看了几页高玄的文稿,他的感觉是言辞犀利,但有些观点,他也觉得太偏激了。他抬起头,想说,可是高玄已经望着窗外,抽烟去了。李小平将话咽了,出了文化馆。青桐文学社从成立到现在,快一年了。李小平隐隐地感到,有一种离析正在开始。事实上,毛达平已经基本上离开了,他成了农技厂的厂长,正带着农技厂的工人们在搞改革。叶逢春的主要精力,放在了乡下的一家企业。这家企业正式聘请他为技术顾问,每个月的收入远远高于他在厂里的工资。栗丽生病了,而且很重,是肺结核。她向学校请了假,回到乡下老家去养病了。这中间,王五月带着李小平,还有高玄,三个人一道,专程到栗丽老家去了一趟。栗丽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在乡下,她一边养病,一边画画。李小平见到她时,她正在上午乡村的阳光中,凝神画一幅男人的裸体肖像。王五月看了会儿,突然问:“这不是李小平吧?”栗丽笑笑,那笑竟然也比从前明净多了。李小平道:“怎么会是我?”高玄插了句嘴:“所有男人在裸体的真实面前都是一样的。这可能是李小平,也可能是王五月,更可能是我。每个人都有可能,每个人都在每个人之中。”
栗丽点点头。
李小平看到栗丽的画里,荡漾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与怀念。他想起栗丽说过的那句话:“这是开始,也是结束!”然后他再仔细地看画的底下,果然有一行字,正是“这是开始,也是结束。”他朝栗丽笑笑,栗丽却回头和王五月他们说话去了。
李小平离开文化馆,没有走和平路,而是拐进了小巷。
母亲王月红曾经就在这个巷口,和一个男人在雨中共伞……李小平有些模糊,他慢慢地走过老街的青石板路,看见一户人家的门前,挂着两只已经破败了小灯笼。他停了下,又继续往前,然后他又折回来。他猛然想起高浩月说的,乌亦天和李大梅在南大街那边,还布置了新房。他就走过城门口,上了南大街。冬天,街上有些冷清,窗户都关着,他边走边问乌亦天的祖上的房子,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找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