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盛唐在裙下倾倒
在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里,最能诠释“英雄迟暮”这个词的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了。早些时候,唐玄宗也是个锐气勃发的贤主,他统治下的唐朝政治清明,经济繁荣,达到了鼎盛,史称“开元盛世”。但是晚年这位皇帝却走了下坡路,昏庸不务正业,又亲手把唐朝推向衰败——许多人认为,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唐玄宗的爱妃:杨玉环。
杨贵妃不是史上第一例红颜祸水,也不是最后一例。祸水泼在盛世帝王唐玄宗的身上,效果就变得更加神奇:公公不顾乱伦之嫌娶了儿媳妇,九五之尊甘做平民夫妻,迟暮之年上演浪漫爱情,倾一国之力只为博美人一笑……杨贵妃简直把老皇帝变成了一个少年情圣!“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诗句说的就是唐玄宗为了让杨贵妃吃到新鲜荔枝,不惜累死多少快马,也要在几天之内把荔枝从千里之外的南方运来。
唐玄宗沉浸在男欢女爱中,无暇顾及朝政,这当然于理不通:皇帝的主业是治理国家,不是哄老婆。他宠信贵妃的家人,对他们大肆封赏,这是前朝多少昏君走过的老路了!花钱无节制还是其次,盛世唐朝的生产力还足够供奉这一家子。但裙带关系一旦搅进政事,就是个危险信号。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被提拔为宰相,身兼四十余职,然而才能有限,不但不能为国分忧,反而没处理好与边关重臣的关系,给唐玄宗惹来一场“安史之乱”。垂垂老矣的唐玄宗,过惯了安逸的夫妻生活,早就忘了该怎么平乱。这场叛乱直接导致了唐朝的衰败!
唐代的审美眼光推崇丰艳,杨贵妃则像是唐代美的化身。盛唐的倾颓,杨贵妃的红颜凋零,令人叹惋。唐玄宗在叛军的追逼下辗转逃亡,到了马嵬坡,随行的部队突然发生暴乱。情绪激动的将士们杀死杨国忠,进而将矛头指向杨贵妃,他们要唐玄宗斩除祸根!唐玄宗迫于压力,不得不赐死杨贵妃,这恐怕是他此生最不能释怀的憾事。一代帝王,盛世天子,此刻却连最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其中的悲哀是无须言表的。
公公娶了儿媳妇
杨玉环是蒲州永乐(今山西芮城西南)人,生于公元719年。她的父亲杨玄琰曾为蜀州司户,在她十岁左右就去世了。杨玉环因而被洛阳的叔叔收养。洛阳是“东都”,此后杨玉环走近了达官贵人的上流生活,也步入了帝王之家的眼界。
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杨玉环年方15,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她能歌善舞,精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才艺非常出众。这年七月,唐玄宗的女儿咸宜公主在洛阳举行婚礼,杨玉环是应邀出席的宾客之一。在宴会上,咸宜公主的胞兄寿王李瑁被杨玉环的美貌吸引,一见钟情。没过多久,杨玉环就被选为寿王妃,嫁给了李瑁。王府的荣华富贵,在当时的杨玉环看来并无不足。寿王风度翩翩,杨玉环活泼靓丽,这对年轻夫妇的生活恩爱而甜蜜。
当时唐玄宗最宠爱的妃子是武惠妃,而李瑁正是武惠妃的儿子。在武惠妃的关照下,唐玄宗对这儿子器重得很,儿媳杨玉环自然也经常引起他的注意。有一次,玄宗与武惠妃去骊山温泉游玩,恰逢杨玉环独自骑马出游,玄宗便叫她入暖阁共同进餐。近距离下,杨玉环的丰姿艳容一览无余,唐玄宗暗自吃惊。但当时他全副心思都在武惠妃身上,并没生出别的感想。
后来武惠妃暴病而死,杨玉环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武惠妃撑腰,寿王的地位急剧下降,在宫廷激烈的皇储斗争中漂泊无依,随时有触礁的危险。杨玉环嫁夫随夫,此时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了。另一方面唐玄宗痛失爱妃,心里空虚得很,人也渐渐憔悴。开元二十八年,唐玄宗去骊山温泉休养散心,再次遇见杨玉环,就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在当时,骊山温泉是皇室集体休闲的地方,不只皇帝一个人会去,皇子皇孙以及他们的家眷也会到场。洗浴之后,唐玄宗神清气爽,身心放松了不少,但看着这一大群儿孙,他又有点乐极生悲。回想自己一生,经营了偌大个昌盛繁荣的国家,养育了这么多后代,本该是洪福齐天了。但就在他最需要休息和慰藉的时候,宠爱的妃子离开了他。堂堂一国之君,今后却要寂寞终老吗?他实在不甘心!
就在唐玄宗感慨自怜的时候,一个妙龄女子令他眼前一亮。这是谁呀?隔着隐约的水雾,就见她像含露的牡丹一样娇艳丰满:黛眉如柳叶,眼波带水;肌肤如凝脂,双颊透粉;嘴唇如樱桃,秀发漆黑。她看起来那样富有朝气,无忧无虑,令人心生向往。唐玄宗有片刻的失神,随后认出来了:这不是寿王妃嘛。现在更深的失落困扰着唐玄宗:“如果她不是我儿媳该多好!”
唐玄宗身边有个宦官叫高力士,平时很会察言观色,深得主子宠信。唐玄宗从温泉回来,人就不太对劲,高力士是看在眼里的。皇上精神好了不少,可又显而易见地有心事!后来他得知,原来唐玄宗是喜欢上寿王妃了。主仆两个在一起合计,这该如何是好?本来皇帝说一不二,想娶谁就可以娶谁,但抢儿子的老婆未免太不像话了,没法跟天下人交代。高力士斗胆建议:不如先让杨玉环以出家做道士的名义脱离寿王府,再把她接进宫里来?唐玄宗茅塞顿开:这主意妙,就这么办!
于是,高力士来到寿王府,把唐玄宗的意思告诉了杨玉环,劝她离开没出路的寿王,到皇宫里享福。杨玉环起初也是哭笑不得,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改嫁给自己的公公!这究竟是福是祸啊?但她也深知,皇上的意思违抗不得,现在没有别的选择。看来自己的富贵路没到尽头,那就顺其自然走下去吧!
开元二十九年初,唐玄宗颁布一道敕令,让寿王妃杨玉环出家做道士,道号太真。“修道”的地点在哪?内宫的太景观!这一年,杨玉环22岁,唐玄宗56岁。
为了安抚寿王,唐玄宗为他聘了韦昭训的女儿为妃。不久,杨玉环也被正式册封为唐玄宗的贵妃。寿王当然是舍不得杨玉环的,现在老父“以物易物”,另拿一个女子换走了自己的爱妃,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耻辱。杨玉环投入唐玄宗的怀抱,成就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佳话,背后不知掩藏了寿王的多少辛酸无奈。
三千宠爱在一身
唐玄宗得了杨玉环,就像得到一颗开心果。“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从惊艳到痴迷,唐玄宗渐渐离不开杨玉环了。以前每至春天,唐玄宗都要与嫔妃们在宫中欢宴。诸嫔妃在鬓上插花,玄宗亲自放出蝴蝶,蝴蝶停在哪个妃子发上,玄宗就在夜里临幸哪个妃子。现在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些嫔妃已经变得可有可无,唐玄宗就从此不再做那个游戏。
杨玉环国色天香,气质雍容,很有母仪天下的富贵态。唐玄宗本来打算封她为皇后,但“父纳子妃”并不是件光彩的事,只能作罢。实际上,宫廷上下一直是以皇后的礼数对待杨贵妃的。
虽然一开始唐玄宗是迷恋杨玉环的美貌,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个年轻贵妃还有更讨他喜欢的一面:她与自己有共同语言呢!原来,唐玄宗自幼非常喜欢音乐,会作曲,能舞蹈,还亲自训练过梨园弟子。而杨玉环的歌舞才能是出类拔萃的,后宫罕见。别看她体态丰腴,跳起舞来一样翩然优美,还能营造一种富丽堂皇的观感。玄宗曾创作出一首《霓裳羽衣曲》,杨玉环只是稍加浏览,就给编排成了舞蹈。她依韵起舞,舞姿呈现天女散花一样的神妙意境,令唐玄宗啧啧称奇。杨玉环对他的曲子领悟深刻,又能极好地用舞蹈加以表现,“知音”也不过如此。唐玄宗一时兴起,竟亲自为杨玉环伴奏。
除了唱歌跳舞,杨玉环偶尔还会作诗,诗句的意境很是甜美。一次,她随玄宗游幸绣岭宫,命侍儿张云容献舞。张云容罗袖轻舒,跳起霓裳舞。杨玉环诗兴大发,当即写了一首七绝:
罗袖动香香不已,
红蕖袅袅秋烟里。
轻云岭上乍摇风,
嫩柳池边初拂水。
唐玄宗看罢,称赞不已:贵妃真是才艺双全!
杨玉环与新丈夫相处融洽,心中也十分欣喜,一扫刚进宫时的忧愁和拘谨,变得越来越热情活泼。唐玄宗不愧是一国之君,有一种浑然大气的王者风度,才华也非常出众。虽然他年事已高,可是从这些日子看来,他就像年轻人一样浪漫又有灵性。而且他对杨玉环有求必应,出手阔绰:杨玉环专属的织绣工就有七百人之多;她每次出门乘车,都由玄宗最宠信的高力士亲自执鞭;她爱吃新鲜荔枝,但岭南一带离长安太远了,玄宗就专程用飞骑替她传送荔枝,不知累死多少马匹。这样的宠溺,倾尽天下无所能及,彻底收服了杨玉环的心。
杨玉环决定一辈子跟着唐玄宗了。不过这个心宽体胖的美人从来不懂“天下之忧”,也不操心政事,她能给唐玄宗的就是柔情蜜意,无限乐趣。唐玄宗跟她一起嬉笑打闹,岁月在风流快活中飞逝。
杨玉环曾发明这样一个游戏:唐玄宗领小太监百余人,杨玉环领着宫女百余人,排为两阵,将锦绣缚在竿头做旗帜,另有一些小黄门,在台阶下击鼓鸣金,做两阵进退的号令。击鼓时,小太监和宫女扭打在一处,凡打败的罚饮酒一大杯。玩到筋疲力尽时,太监与宫女往往衣冠不整,东倒西歪,逗得玄宗哈哈大笑。
还有一个游戏,是杨玉环与唐玄宗从当时的风俗发掘出的灵感:那时长安的妇女,一到春日,就要相约女伴数人去野外郊游。遇到有合适的地点,就在草坪上摆出美酒佳肴,笑谑对饮。为了防止有外人干扰,便解下各自的红裙,连接成帷幕来遮挡,称做宴幄。杨玉环与唐玄宗把它演变成男女放荡风流的娱乐,荒唐并快活着。
杨玉环点子多,那其实是缘于她心思机敏,善解人意。一次唐玄宗与某亲王下棋,杨玉环在一旁观战。眼看玄宗要输了,杨玉环就将怀里的猫扔在棋盘上,扰乱了棋局,使输赢难辨。她装出失手的样子,带着歉意掩口而笑,唐玄宗意领神会,心中又高兴又感激。
“平民”夫妻
但杨玉环也有不少毛病,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脾气火暴,爱吃醋。这也怨不得她,当初她在寿王府活得平静舒适,唐玄宗却不顾“乱伦”之嫌把她硬抢过来,让她饱受议论。现在她死心塌地爱上唐玄宗,唐玄宗怎么好意思再宠别的女人!但唐玄宗偏就好意思,谁叫他是皇帝呢。
杨玉环进宫之前,有一位“梅妃”也很得宠。梅妃名叫江采苹,是位气质素雅的瘦美人,有文才而爱清静,与丰艳活泼的杨玉环截然相反。唐玄宗宠幸梅妃,就像品尝一杯清香的好茶,带着安详的心态和难得的雅兴。然而梅妃性格清高,总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对唐玄宗也是如此。后来杨玉环就来了,妖冶火辣十分黏人,把唐玄宗唬得神魂颠倒,无暇他顾。在唐玄宗心中,这两个女人已经分出高下了。
梅妃受到冷落,心中不甘;杨玉环“三千宠爱在一身”,也不想让唐玄宗再理睬别的妃嫔。两个女人,一胖一瘦,一艳一素,一动一静,性格迥异,水火不容。一场围绕唐玄宗的夺爱之战就此展开!
杨玉环以体态丰腴著称,梅妃就暗中骂她“肥婢”。杨玉环知道后,也不甘示弱:当今女子以肥为美,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于是回击,骂梅妃是“梅精”,暗讽梅妃体态瘦弱不合主流。
梅妃还写过一首诗:
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
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表面上这首诗是赞叹杨贵妃的美貌,实际上是在讽刺她原来是唐玄宗的儿媳,竟不顾人伦改嫁给公公,从寿王府转到皇宫,迷惑皇帝耽误朝政,并嘲笑她像满月一样痴肥。话虽难听,可说的都是实情。
杨玉环读罢,立即作诗反击:
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
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这首诗表面上夸梅妃清高脱俗,实际是说梅妃瘦弱不堪,而且也受宠得过头了,哪能与新春的鲜花争奇斗艳!
唐玄宗对梅妃的诗没有表态,却为杨玉环的诗叫好。梅妃自知没趣,唐玄宗的心已经完全偏向杨玉环了。她此后越来越不得志,不但要忍受唐玄宗的冷落,还屡次遭到杨玉环的明嘲暗讽,数落贬损。梅妃素性文弱,不擅长争执,终于败下阵来,被迫迁入上阳东宫,过着和冷宫一样的幽居生活。
杨玉环争宠得胜,这才收敛了尖酸刻薄的腔调,恢复到往日无忧无虑、娇憨妩媚的模样。唐玄宗起初对梅妃的淡出没太大反应,依旧整天与杨玉环厮混。但过了段时间,唐玄宗就犯了花心病:杨玉环固然美艳,可是时间长了也腻人。热闹惯了就想清静,唐玄宗又想起梅妃来。于是,一天晚上,唐玄宗借口身体不适,没去杨玉环宫中,独宿在翠华西阁,派人把梅妃偷偷接来。梅妃与唐玄宗久别重逢,旧情复燃,好一番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