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毛一挑,“若孤要保她呢?若孤不准你伤害她呢?”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保护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冷笑,“王上真是善变,刚才不是还说我不懂规矩吗?怎么现在却连宫规都忘记了呢?漓美人触犯宫规,我处罚她,这是三宫六院的事,王上您有什么适当的理由插手呢?”
他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是谁更健忘一些?季婕妤是如何当上婕妤的?你又是如何得到今天的地位的?你都忘记了么。”提及旧事的言下之意,便是说他有权插手后宫的一切。
良钗心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胸闷,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知道,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干涉的。
然而,她终于那么些个时候很不理智,“如果我一定不给王上这个面子呢?王上是否要将良钗杀了给漓美人娘娘陪葬?”她露出淡定而倾城的笑容,语言却是那么的残忍决绝。
他们总在互相折磨,永远没有休止……
谁的话最狠,谁的话最绝,谁便被伤得最重……
“你以为孤做不到么?瞿良钗,虽是我大金王后,却也不过旧日的一个亡国公主,你以为自己的性命很值钱?”他露出调笑的神色,然而正是调笑中的轻视,深深伤了良钗的心。
良钗颤抖地笑着,唇角早已僵硬,他做得到,他竟然说自己做得到……
她的命,如今在他眼中已是一文不值……
他那带有羞辱意味的话,特意将的两个身份,“大金王后”与“亡国公主”挑拣出来对比,是想让她觉得羞耻么?
“呵呵……想必这才是王上最真实的一句话吧,我的命算什么呢?西辽的亡国公主而已,在大金本是身份最卑微的女人,不过是得到你的扶持才得到今天的地位罢了。其实……你随时都可以杀我……”但是我不怕——
这话是良钗笑着说的,而且笑容不凄楚不忧伤,只有淡定,只有从容。
可他听在耳中却冷颤了一番,迫不得已将那些思考过无数遍准备伤害她的话都咽了回去——怎么办,他还是看不得她绝望的样子,仍然期盼自己会是那个给予她希望的人——
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一如既往,明明知道她爱的人不是自己,却还要将她强留在身边……他真的是一个很傻的人啊。
正是因为她,他才变得如此愚蠢——
“你知道就好。”思来想去,经过无数起纠结,还是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回良钗是真的麻木了,即便是再刻薄的话也伤不了她。她很想感谢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教会自己,永远不要依赖别人。她对他的依赖,实在是过于多了,若有一天他真的翻脸不认人,她该找谁说理呢?
其实,权势于她才是最重要的,他爱不爱自己又有何妨呢?即便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他——
所以,既然知道漓珠侵犯了晴昭仪,她是必定要出面的。
事已至此,她也早已说过不想再奢求心安理得,那么接下去必定是向朝堂迈进。完颜岩歌,其实你恨我是对的,刻薄我也是理所应当,因为,我将是那个颠覆你天下的人!
“王上,无论曾经的我是不是卑微的亡国公主,但现在我是王后,关于漓美人的事,我会依照宫规处理,你若是说我亵渎君威也是对的,我任你处置。”她朱唇微启,淡然地道。
他双目紧逼她的淡然,无法判断自己是何种情绪。高兴么?或许她是因为嫉妒,所以要在漓珠面前下马威。悲哀么?或许她根本不曾在乎自己……
良钗漠然转身,低头,完颜岩歌……我恨过你,亦爱过你,扯平了。我要的,是你的天下……对不起了,等我得到你天下的那一天再来向你负荆请罪吧,便是死在你手中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他凝视她的背影,有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其实,他们同是寂寞的人……成全她吧,她想要的,他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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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在承欢殿的前殿召集了各宫妃嫔。很明显,她针对的是漓美人。
华美的前殿安静异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却没有人胆敢议论纷纷。
这时,良钗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晴昭仪面前,轻轻挽起她的手,“绮画,前几****总听见各宫姐妹在议论漓美人以下犯上的事,今日本宫就想问问你,确有此事吗?”
她有些犹豫,总算知道瞿良钗想做什么,但她到底该站在哪一边呢?漓美人近日仗着自己得宠便时常恶言攻击其他妃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然而她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结怨。无论是漓美人,还是其他心有不满的妃嫔。
“回王后娘娘的话,绮画一向不过问宫廷诸事,不过我想,姐妹们还是希望和平共处的吧。”她的唇边带着自然的微笑。
良钗也对她一笑,她很聪明,也很善良,回答地很得体,这样的人,是她最最缺乏也最最需要的人才。
“嗯,本宫知道了,不过绮画,你也太善良了些,隐忍待人是对的,可若是被人欺负,也不能全都忍在心中啊。绮画,你的良善是很有口碑的,不知各宫姐妹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呢?”
听了她的问话,众妃嫔纷纷附和着。
只有漓美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有些怕,即便自己表面上很得宠,即便宫中确实有许多对她俯首称臣的嫔妃,可她能斗得过瞿良钗么?
晴昭仪继而向良钗行了个礼,“王后,绮画今日不太舒服,就先回宫了,望您见谅。”
良钗一笑,“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日后若是有刻薄你的人,那么便是刻薄本宫,本宫会为自己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