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钗吃惊地凝视着他僵冷的侧脸,连公公同样惊讶,他跟随王上多年,熟悉王上隐忍冷酷坚毅的性情,却从未见他在某个妃嫔的寝宫发如此大的脾气。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知道王上心中有些许不快,于是一直守在内殿外,为王上的龙体担忧,可是未曾听见任何争吵的声音……
“还不快去!”
“是……是是……”他应声便退下。
……随后,便是昭阳舍被砸的声音。嘈杂、破碎……
殿内的玉器、瓷器、陶器、还有所有的无价之宝,全部在同一时间毁于一旦,破碎了,一切都破碎了……
良钗如同痴傻般站起身,却纹丝不动,忽而,她捂住胸口,在这个地方,忽然有一阵绞痛……如刀割般的绞痛……
这是心痛的感觉,她不陌生。可是,为什么?荣华富贵、金银珠玉,她从来就没有看着眼里。那么,她心痛的是……这昭阳舍,整个昭阳舍,这里是她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昭阳舍,真的包含了她太多太多的记忆,情感……
想到这里,她忽然制止了自己的思绪。感情?她怎么会对昭阳舍有感情?她怎么可能……心底,那个最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爱上了完颜岩歌。
冷笑,是她对自己的嘲讽。怎么可能?她没有理由爱上那个暴君,更不可能爱上一个囚禁熙三年三月的人……
整个王宫,她都不曾留下感情。就是这些繁华,就是东金人的这些欲.望,断送了西辽幸福恬淡的平静和安宁。
那一声声清脆的破碎并未停止。五色流苏、绿文紫绶、金银花铎,全部破碎……整个昭阳舍显得狼狈不堪。
“将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给孤砸了!”他低沉的声音再度炸开,炸在良钗心上。
于是,尽以通透的绿玻璃所制的窗户、室内陈设着精致的屏风、玉桌玉床,全部遭到破坏……
能砸的?良钗笑得妖.娆,无法砸碎的东西大概也就是四壁、屋顶、地毯、绿熊席……
三炷香时间流逝,昭阳舍的面貌变得焕然一新。可以肯定,任何不知情的人站在宫殿中心,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瞿昭仪的寝宫。
他用他冰冷坚硬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缓缓挤出几个字,“孤这么做是想告诉你,你是孤的,你的一切都是孤的!孤可以将世上一切赐予你,亦可以将赐予你的一切毁灭!记住,不要逼孤将你也毁灭……”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残忍,这是他说的话……
“良钗谨遵王上教诲。”她微抬着下颌,静静地回答,声音竟如同来自于冰窖。
岩歌握紧成拳的手在颤抖。她还是如此倔强,如此冷淡……
“不要试图挑战孤的极限,不要……”
“王上你错了。”
她巧笑嫣然,在他的目光下,端起桌上的灯,走向绿熊席,双手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