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已经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但是她却很清楚。既然已经深深的陷在了这团泥潭中,不管她挣扎还是不挣扎,都只得被动的往下沉陷。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她为何不全力争取一下,反正长痛不如短痛,痛快地得到最后的答案是对谁都好的选择。
趁着午休时间,季言将陆习维拖到了公司的顶楼上,这里一般很有有人来,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谈话地方。
她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想好了吗?”如果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季言脸颊滚烫,十根手指胡乱的交错在一起。
“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人你也认识,就是姚欣欣。”陆习维的声音很小,仿佛这样就能减少对她的伤害。
季言猛然抬头,满眼的诧异,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白,而是还说出了他心里装着的人是谁,一点要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季言刚欲开口说什么,可她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就看见了陆习维背后不远处的绿色屏障中隐隐约约的站着一个人,凭她的记忆,那身衣服,难道是?
也许这是她的最后一搏。既然她得不到幸福,她也不会让姚欣欣如愿以偿。
她踮起脚尖,双臂温柔娇蔓的攀上了陆习维的双肩,微微偏头,双眼微闭,动作轻盈的吻上了陆习维的双唇。陆习维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得呆滞,怔怔的立在原地,不知动弹。
季言用余光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在见到姚欣欣惊慌失措的逃离顶楼的时候,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陆习维,春风满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失恋的人。
陆习维这时才缓过劲,他的声音中也多添了几分怒气:“你刚才在干什么?”
季言耸耸肩,说:“就当作是完成我最后一个心愿吧!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不再给你增加负担。希望我们还是很好的partner。不过,我愿意等你。”
陆习维的脸上换上了歉意,他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季言微笑:“不用说对不起啦,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对与错。还是朋友!”她伸出右手。
陆习维如释重负的握住了季言的手:“还是朋友!”
可是,脸上的笑,只是一个坚强的伪装,内心的哭泣,只有自己能够听得见。
季言的口中虽然说这不介意,但是回到办公室之后,看着陆习维透过他办公室的玻璃窗,怔怔的对着某个方向发呆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那个方向是姚欣欣所在的办公室。她心里的怒火再次燃起,嫉妒的火星引发了燎原之势。
季言重新找到那个匿名注册的邮箱,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富有节奏的不绝于耳,与其他的快节奏工作声响混在一起,构成了默华集团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照片、姓名、学习工作经历、情感线路、风光伟绩……关于姚欣欣的一切资料全部跃然在电脑显示屏上,比私家侦探也不见得会有这么齐全的资料。
因为要一边编辑文字,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短短半小时,就让季言觉得筋疲力尽,比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市场调研还要累。
收信人、发送、返回邮箱、发件箱、彻底删除……科技的日新月异,简单的几个步骤,就能够让一个人的命运就此改变,真是神奇。
事情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还不到下班时分,众多拿着各式各样相机、摄影机的记者就在公司大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那架势,一点也不属于明星走红地毯时的壮观。
面对记者咄咄逼问的追问,一向镇定自若的姚欣欣居然也变得惊慌失措。
看到这一幕,先不管有没有陆习维的事情夹杂在其中,季言都感到很过瘾,很痛快,更加的确信自己这么做没有错。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败在姚欣欣的手下。
然而,她高兴还不到几分钟,一阵更加兵荒马乱的骚动打破了她的美丽心情。她万万没有想到,单伟恒竟然为了帮姚欣欣解围,而出现在了公司的门口。
一瞬间,姚欣欣从一个窘态万千的丑小鸭,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白天鹅,众人羡慕的灰姑娘。单伟恒的拥有着世人不敢觊觎的神奇魔力,一切人和物都能在他的点拨下变为神奇。
季言扭过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目睹这一切的陆习维。
前几天,他看着姚欣欣的时候,严重顶多就是落寞、伤心,而此刻却更添了几分绝望。那种眼神,季言太过于熟悉,因为自己也有着这样的眼神。
刚才,她还在庆幸自己这么做是对的。然而,在看到陆习维的眼神之后,她竟然产生了怀疑,她这么做,到底是成就了谁?又伤害了谁?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总是守恒了,在你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如果不小心中间再出现了岔子,更是会伤及到周围无辜的人。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怀着复杂的情绪,她回到了家中。她觉得自己很肮脏,很坏,恨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恨法,她是不是真的用错了报复的方式?
她双腿曲至胸前,双手抱膝,尽全力将自己蜷成一团,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安全感,她才不会觉得冷,好像重新回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中一样。
手机不屈不饶的在茶几上响了整整一分钟,她才木讷的拿起手机。伸手拭了一下脸颊,竟然拭了满手的泪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她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陆习维?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她按下通话键,只听见陆习维在电话那端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有没有时间?可以陪我喝一杯吗?我在半月溪。”
季言二话不说,随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等到她赶到半月溪的时候,陆习维已经喝得伶仃大醉,神志不清。
她叫了一位服务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陆习维弄到楼上KTV的包厢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醉酒,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一蹶不振的样子。他到底爱得有多深才会变得这么可悲?他既然这么清楚那种痛,怎么还忍心来伤害她呢?
陆习维像一张烙饼一样瘫软在包厢中的沙发上,低声抽泣的声音与轻缓的音乐声混在一起,让身边的人忍不住一起动容,一起伤心。
陆习维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了一夜,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含糊不清的断句中,偶尔能够听清楚“欣欣”两个字。
季言觉得自己很可悲。自己被这样叫出来,结果却换来这种千刀万剐的酷刑。
季言叫了两大啤酒,就坐在陆习维的身边,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其实,她的酒量很一般,可是今天晚上怎么无论她怎么喝,头脑还是清醒如旧呢?难道情绪真的能帮着胃一起分担着酒精的麻痹?
后来,她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终于如愿以偿的睡着了。
“季言,我已经跟欧董申请调去英国总部了。”
“你说什么?”
季言看着坐在对面的陆习维,她满脸的不敢置信,手中的咖啡勺也顿住了。
陆习维转过头,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街道。在街对面,偌大的宣传海报从楼顶倾泻而下。单伟恒手握精美的钻戒,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它,满脸的幸福。仿佛他握住的不是一个象征着忠贞不变的爱情,而是整个世界。
在别人的眼中,也许那只是某珠宝商的代言广告。而陆习维却看懂了单伟恒眼中的真正意义,那是唯我独尊的宣告。就算没有世人的祝福,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抓住永恒。
陆习维微笑:他明明就比自己小很多,为什么看不出半点的稚嫩呢?自己比他大又怎么样?在爱情的战场上,唯一能够影响结局的因素,只有心意罢了!
陆习维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季言,他说:“我这次去英国,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因为她要结婚了吗?”
陆习维低下头,有条不紊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醇厚的香气肆意弥漫,可是却掩盖不了他心中的苦涩。他说:“在这三年中,我一直以为我放下了。但是在得知她要结婚了的时候,我才诧异的发现,原来,我可以祝福她,却没有勇气去亲眼目睹她的幸福。”
“可是,我还没有放下。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呢?”季言还是有点不甘心,她在他身边了三年,他对她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陆习维搅动咖啡的手微微一滞:“其实,我和你都是一样的。我们都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注定会以伤心收尾。对于你对我的错爱,我只能说抱歉了。你看,我也只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所以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季言苦笑:“其实,我真的希望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这样说不定我还有机会。”
季言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在这一场较量中,也许只有单伟恒一个人胜利。姚欣欣和陆习维,他们是败给了自己的勇气。而季言,则是败给了独角戏般的妒忌。
“你什么时候走?”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了,还不如潇洒一点去祝福。
“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她出嫁的那一天。”陆习维再次将视线落在了窗外的海报上。
季言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陆习维,是她让他们之间错过了彼此。虽然她得不到他的爱,但是也不希望他对她只留下恨。爱他,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不想在将来的日子,还要被他恨,如果那样的话……她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告诉陆习维真相,不见得能够改变现状。但是,如果是告诉姚欣欣呢?
她想:这一辈子,她终于有一样能够胜过姚欣欣了,那就是,她爱陆习维,胜过了姚欣欣。在这一点上,她永远是赢家!
在收到请柬的那天晚上,季言就把姚欣欣约出来了,她准备摊牌。如果姚欣欣和陆习维之间的误会能够化解,她沦为世间恶人也没有关系,因为至少在最后一刻她很伟大。
然而,她把事情总是想得太过于简单。
她已经做好准备会被姚欣欣恶整、报复。可她没想到,姚欣欣居然对于她的供认不讳无动于衷,她居然还说她原谅了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连这样一个让她自我牺牲去成全姚欣欣和陆习维的机会都不给她?
姚欣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原来,姚欣欣再次爱上了单伟恒。
在这一刻,季言为陆习维感到不值。他在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悲哀,可是别人呢?却早已醉倒在他人的浪漫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为什么有的人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至死不渝?而另外一些人却可以三心二意,而且处理得干净利落,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她的谈话再次失败了。
从初二到现在,她自己一个人活在嫉妒和仇恨当中,而别人却浑然不觉。使尽手段、千方百计的去算计别人,结果反而推波助澜,成就了一段佳话。她就像是一个自己跟自己玩泥巴的小孩,自以为是的专心致志,可在大人的眼中,那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儿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