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然,我累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放手了。唯一的要求,送我离开吧。离开这里远远的,我不想也不愿意再回到这里想起一些我不愿意想起的东西。”激动过后平静下来的姑姑淡淡地开口对我说道。
“好。”我应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便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书房,一路上恍恍惚惚地带着我筹划了许久的东西回到了我住的地方。等到推开门才发现几天不见的林亦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我有些怔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疲惫。
“阿静,你去哪里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
“去见我姑姑了。”我没有隐瞒他,实话实说了。
“阿静,这一回,你可算是心满意足了吗?”他冷笑了一声,在我尚未反映过来的时候又接着开了口,“苏静然,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为了你的所谓目的,可以不顾自己和别人的性命。”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我的双眼,像是想从我的双眼之中找寻什么东西似的。我没有弄明白今天的林亦乔为什么会这么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知道吗,尧婧心脏病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你当然不知道,你的眼里只有你要的苏氏全部,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讽刺。我索性不再看他,径自坐到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语气冷了下来,音调淡淡地接口道:“是啊,我从不关心我不在乎的人的死活。”
“那么我呢?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你的眼里心里都从来没有我的一点点影子,是吗?”他抓住我的肩膀,眼睛之中带着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
我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渐渐冷却了周围的空气,我看见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直到最后,他终于垂下了双眼,放开抓在我的肩上的双手,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地滑落。
“多可笑,多傻啊。”他笑得很苦涩,“苏静然,我以为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的。即使知道我们之间的婚姻是因为沈琳的关系,我仍旧告诉自己,我在你心中,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不然你为什么会在仍有选择的情况之下没有犹豫就选了我呢。可是这一切,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即使我做得再好,做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你不爱我这个事实。”
“亦乔……”我唤了他一声,伸出手,想要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他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想要从我脸上找寻什么似的。过了许久,久到我伸出去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才慢慢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由始至终,他都忽略了我伸出的手。
“苏静然,若是你想的,我都会去做。如果……如果……如果你要离婚的话,我……我……我可以……”这一句话被他说得很慢,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都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
“我不会离婚的。”我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眼中正在慢慢生气的希冀,“只是我,做不到这么快去爱上另外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后,便离开了。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之上,心下早已是百转千回。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虽不至于大奸大恶,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下午的时候姑姑曾经说我是最像奶奶的人,骨子里的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性子更是像足了奶奶。她说这一句的时候,我沉默地表示了认同,虽然我不知道奶奶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我想,能够将偌大的一个苏氏撑起十几年的人,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种单纯的心地善良的好人大概只有电视剧中才会出现。适才林亦乔的一番话,我才知道原来要拿回一个苏氏,原来是会伤害到别的人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出事。
踟躇了好久,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叫Adra帮我买一束花送去医院给尧婧,并且让她把尧婧的医药费给付了。对于尧婧,我能够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我无意于伤害任何人,但也不会轻易地去原谅。
交代完这些事情以后,心里依旧乱得很,索性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许是最近太过劳累了,才一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一会是小时候奶奶对我的学业严格要求,一会是秦洛洛挽着我的胳膊嚷着要去逛街,一会又变成了李子昱给我讲解物理题目的时候我看着他出了神,最后竟然梦见沈琳笑着对我说:“阿静,要快乐呀。”
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起来了,下意识地去找手机,翻了半天找到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自动关了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家里电话的声音,等到我终于反应过来去接电话的时候,铃声忽然停了,然后再几秒之后又响了起来。家里的电话一向只有一些推销之类的业务,念及此,我不禁有些惊讶于打电话的这人的执着。接起电话,才刚把电话接起来,电话彼端竟然传来了李子昱急切的声音。映像中的李子昱一直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从未有过这么激动的情绪。
“阿静……”他只是唤我的名字,并没有说什么话。
“嗯,怎么了?”我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句。
“你在哪里?”
“家。”
他问得很简单,我答得有些简短。我弄不清楚今日他的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以他不说,我便不问,这从来就是我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从前关系亲密的时候我们便是这样子,他不说的,我从来不多问一句,同样的,我不愿意说的,他也从不会多管一点。
“没什么,就是刚刚Adra找不到你,打了电话给我。她说,尧婧,去世了。”他的音调又降了下去,变得仍然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