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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孤注的脱轨(3)

到1942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已进行了整整一年。战争的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日军。作为日本帝国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自然寝食难安。身在特鲁克的山本“心情郁闷,忧思深远”,白发悄悄地爬上他的头顶,仅仅一年他竟已满头白发了。看上去,他明显地苍老了,甚至在内心深处萌生了退意。

1942年11月23日山本给堀悌吉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样一段话:

东康大概已经很冷了吧?我真羡慕后方东京的生活。望你自重自爱,多多保重。我这里实在枯燥无味。诸多难事,并非来自敌疗,而是出于我们自己的内部。看来,各化长官及幕僚们得连续服役下去,甚至长至几届。目前,仍无更换的迹象。

在11月30日的信中,山本又写道:

究竟何时能归,连我自己也很难推知,家里诸事,拜托于你了。这并非如意的现实,不是我自己所能主宰得了的,应该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对吗?自开战以来,已有一年了。局势的发展,对我方越来越不利。我已相当疲惫,深感力不从心了。

12月12日,山本五十六在听说天皇亲自前往伊势神宫为他祈祷参拜之后,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在当时写给亲友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惊闻圣上亲往祈涛伊势神宫,身为臣下,不胜慌恐。满头乌发,一夜皆白。有负于君,乃臣下之耻。愿竭尽身心,扭转战局,以慰圣虑。

1943年的新年,山本是在特鲁克的“大和”舰上度过的。由于天气炎热,午宴上吃的年糕已经有些发霉了。山本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边吃着带有霉味儿的年糕。也许是不吉祥的预兆吧,不知是因为炊事兵的过失,还是因勤务兵的疏忽,上午宴的主菜——全鱼时,把头尾所应对的方向搞错了。山本是很忌讳这一类事情的。见此情景,他很不高兴地讽刺说:

“嗬!年头变了,连鱼的方向也变了。”

到1943年元月,山本五十六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已三年零四个月了。在日本海军的历史上,从日俄战争前开始设舰队司令长官以来,已经历任有38届了。在历届司令长官中,山本是破例的一届,任期最长。尽管如此,到这时,依然没有要更换他的意思。山本倦怠了,他深感已经力不从心。但他并没有让幕僚们看出他的心思,发现他的苦衷·山本这时的确已经想到了死的问题,但他觉得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对尘世还有些留恋,特别是还留恋并想回到情人千代子所居住的东京。

然而,此时此刻,瓜岛上日军的状况如何呢?

由于日军补给中断,弹尽粮绝,士兵伤员赢弱不堪,瓜岛成了名副其实的“饥饿之岛”,由于岛上疟疾盛行,疾病蔓延,药品奇缺,死尸相枕,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岛”。打开瓜岛生还者的战地日记,岛上日兵的悲惨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11月25日:最近不见天日的战友骤增了。他们永远告别了人世。饿死的士兵大都在黝暗的黑夜里上天堂去了。

难道是神秘的黑夜吞噬了生灵?

11月26日:一大清早,敌人又发动攻势……

下午,一边晒太阳,一边抓跳蚤。最近,山上显著地少了四脚蛇……在这阵地上,它是唯一的上等佳肴。

11月27日:今天,再去挖野菜,这是我们今天一整天的粮食。再也拉不出屎来了,一个星期才拉一次,像山羊屎一样……

自从12月12日田中少将险些丧命以来,“东京快车”已近三个星期没有光顾瓜岛海域,岛上日兵主要靠吃一些青草、树根和蕨类植物充饥,加之疟疾和赤痢流行,伤员创口腐烂,日兵处在奄奄一息,坐以待毙的绝境之中。 如此奄奄待毙,谈何炽烈强韧的斗志? 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在瓜岛海战中屡遭挫败之后,联合舰队也元气大伤,他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夺取瓜岛海域制海权的努力,也不再积极地大规模地向瓜岛运兵了,反而主张放弃瓜岛。在这种情况下,山本不得不挂出“免战牌”:他把所有的航空母舰都调派回国修理,主要舰只调离了瓜岛海区,“东京快车”也不在夜间去炮击机场了。

面对困境,日本大本营也不得不承认:“争夺瓜岛的海空战如今已呈现消耗战的状态。日本海军缺乏军工生产的后盾,海空战力与美国相比每况愈下,其烦恼日甚一日。”1942年12月31日,御前会议作出最后决断:“在所罗门群岛方面停止夺回瓜岛的作战,大约于1月下旬至2月上旬期间撤退在瓜岛的部队。”

1943年1月4日,大本营向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和第八方面军司令官下达了上述方针,并以“K号作战”的名义指示了有关瓜岛撤退作战的陆海军中央协定,指出:“现正在进行的、结合再次进攻瓜岛所做的进攻作战准备应迅速做好,借以促进撤退作战的准备工作,以便隐蔽撤离企图……”

从瓜岛大撤退被视为高级机密,对岛上日军来说,仍要他们继续战斗,好像胜利就在眼前一样。

但美情报机关没有获悉日军决定要撤离瓜岛的战略企图,反而全力以赴地部署兵力,准备向瓜岛上的日军阵地发动大规模进攻。

1943年1月22日,哈尔西陪同美海军部长诺克斯与美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抵达瓜岛视察。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日军在撤退。瓜岛指挥官帕奇还颇有谋略地认为:美军最早也得于4月1日才能消灭岛上的日军。

实际上,日本人正在导演一场太平洋上的“敦刻尔克”大撤退,大撤退将由300架飞机掩护,20余艘驱逐舰接应。

2月2日晨,担任第一批撤运任务的19艘日驱逐舰虽然在途中遭到美轰炸机的攻击,但没有任何损失,顺利返回肖特兰德岛。

2月4日,日军进行第二次撤运。1艘巡洋舰和22艘驱逐舰不顾美机的狙击轰炸,突击抢运,顺利地完成了使命。

2月7日,日军派18艘驱逐舰冒着雷暴雨进行第三次撤运,再次成功。

对于日本人的每次撤退,情报失灵的美军都以为是在增援。

日军三次共从瓜岛撤出陆军约9,800人,海军约830人。后来,尼米兹上将认为:日军伪装巧妙,行动果敢,因而能够顺利完成撤退任务。

1943年2月9日16时25分,美军全部占领瓜岛,正式宣称取得了瓜岛战役的彻底胜利。

瓜岛争夺战是太平洋战争中一场空前残酷而激烈的大搏斗,日美双方为此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对于瓜岛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一位美国战地目击者在一篇报道中感慨万分地写道:“对于我们这些身临其境的人来说瓜达尔卡纳尔岛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种感情,这种感情使人回想起那些空中殊死的战斗、夜晚激烈的海战,为供应和修建所作的狂热的努力,在潮湿的丛林中进行的残酷搏斗以及划破黑夜的凄厉的炸弹声和军舰炮轰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一残酷激烈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争夺战,遂使瓜岛战役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著名的战役之一。

在瓜岛争夺战中,美军先后出动地面部队总计约60,000人,战死1,592人,伤4,200人,日军实际派往瓜岛的地面部队达36,000人,战死或失踪者14,800人,病死者9,000人,被俘1,000人。在历时6个月的激战中,总计发生大小海上战斗近30次,规模较大的海战发生了4次。海战结果,日本方面共损失战列舰2艘,轻型航空母舰1艘,重巡洋舰3艘,轻巡洋舰2艘,驱逐舰11艘,潜艇6艘(运输舰船未计),还有大批舰只受创。美国方面损失航空母舰2艘,重巡洋舰6艘,轻巡洋舰2艘,驱逐舰14艘。

总的来看,双方损失相差无几,就吨位而言,日本略大。但是应该指出:“在瓜岛争夺战的6个月中,日本丧失飞机893架、驾驶员2,362名”,由于这一损失难以得到补充,从而在航空兵的力量对比方面使美军逐渐占了优势。

日美在瓜岛进行的殊死大搏斗,实际上是双方国力、人力、物力、生产力、运输力以及战略战术思想的一次综合大较量,较量结果,日军败退,使太平洋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它使珊瑚海海战和中途岛海战对于整个太平洋战争所起的重大作用,在此地得到进一步扩大与深化,从而结束了太平洋战场上日美双方战略相持的阶段。

瓜岛战役结束后,太平洋战争进入第三战略阶段——美国及其盟国战略大反攻,日本战略大溃败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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