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月光下,一个叫做绝顶崖的地方,两个绝顶的高手正在激烈交锋。
同在月光下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两个人在交手,而且这两个人是孪生兄弟。
龙北辰毫不虚掩地向龙北兆攻了一招“献鱼肠”,这可不是兄弟间过招应该用到的招数。龙北兆暗叫一声“好险!”,好在早有防备,脚下生风,闪掉了这一剑。
龙北兆一时千头万绪,眼前的这个人跟他自己分明长得很像,因为是阿福无意之间才揭开了他的面纱,因此也不太可能是别人易容的。
他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下,所以对他说:“前不久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差点送了,现在为什么要对我用这么狠的杀招?”
龙北辰趁他说话的时候又攻了一剑,龙北兆虽然嘴上在说话,对他的进攻却好像早就有所防备。
这一剑不但刺空了,还被龙北兆还击了一剑,好在龙北辰及时收手,才没有被他的反攻刺中手腕。
在同一时间里,龙北兆还大声喊了一句:“这是为什么?!”
龙北辰对于他的问话无动于衷,就像没听见一样。
龙北兆看到他对自己的问话毫无反应,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人,就是龙北辰!
龙北兆曾问过一个人,他问:“我有一个孪生弟兄,在我被蛇咬过之后中毒的那段时间里,是他一个人前去青霜阁讨解药,虽然他讨到了解药,也救到了我,但是从那以后就这样完全地没了他的消息。当时在青霜阁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阁主你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霜冷峰当时说了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她说:“名满楼里面有一个浅雨阁,浅雨阁的阁主叫做唐麟。唐麟曾是唐门的叛徒,后来被楼主收留,才得以苟全性命。他这些年里致力研究各种毒药,其中有一种毒药是他近年来才研制出来的,这种毒药叫做一品红……”
霜冷峰默默叹息,然后接着说:“这种毒药毒性特殊,中毒的人并不会丧命,也没有痛苦,似乎世界上所以其他中毒的症状都不会有。”
龙北兆问她:“那这种毒药有什么用处?”
“中毒的人会丧失心智,遗失掉绝大部分的记忆。‘一品红’的用处就是,让中毒的人丧失自我之后,然后再加上一些歪门邪道的办法,就可以把这个中毒的人当成工具来使用。通常都只是杀人工具……”
“这种毒能不能解?”
霜冷峰摇头说:“研制这种毒药的人并没有同时做出解药来,如果有人能解这种毒,这个人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位冠绝江湖的神医……”
“吴纯钧?”
后来龙北兆冒险接近唐麟却没有发现龙北辰,再后来,他在仙侠镇碰巧遇见了王如令,然后又卷入到柳念奴事件,才把这件事情搁浅下来。
如果站在“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这个观点上,龙北兆显然就是为了衣服把手脚都搁在一边了,这种行为显然是很不对,这是江湖大忌。但其实他很清楚,以自己一个人的本事,就算能够找到龙北辰也很难把他从唐麟的身边给救出来,所以他想让王如令助他一臂之力。从这个角度来讲,龙北兆找来衣服,手和脚也可以穿上的,貌似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龙北兆此刻冷静下来,他清楚到,如果要把龙北兆救回来,非但不能顾忌,还要将他制服。在不重伤到他的前提下。
通过前面他的两招进攻来看,要做到这件事情可不容易。
棋谚云:布局为重,权势为坚。善守为后,善诱为先。强攻弱和,切记莫贪。舍小就大,弃子争先。
龙北兆从这句棋谚中领悟出了他的策略。
他通过判断,现在他占据着有利因素——就是武功高于对方,这是他的“权势”。既然“强则攻,弱则和”,他觉得虽然龙北辰背后很可能有名满楼的外援,但至少现在没有退缩的必要,等他的外援来了再做“和”的打算。
然后这一句“善守为后,善诱为先”就是告诉他,要争得胜利一味防守是消极的,在防守中给对手落下圈套伺机反攻才是王道。
龙北兆的圈套很简单,他等到龙北辰的下一招攻到身前的时候,他决定毅然反击。
反击的这一招的名字是叫做“双車错”,随着一个沉闷的响声,凌霜斩断了对方的长剑,就在龙北辰兵器断裂的时候凌霜剑绕一整圈又返回,这个时候的剑锋是从龙北辰的侧面来袭,龙北辰因为刚才的一招失手,身体还没能平衡回来,但对方的反击已经跟到。这一剑,他只有乘势向前快速地跨进才能躲得开。
但他如果向前跨的话,他的背后就要露出一个偌大的破绽——虽然这个身位的交错会使得龙北兆也背对对手。但龙北兆十分确信可以在他转身之前点中他背后的穴道。
龙北辰果然如他所料的,他往前跨越一步,两人的身位果然交错而过,龙北兆因为预先就判断好了,因此先转身过来,正对着他的背脊。
龙北兆正得意这一招可以从“双車错”当中分离出来,因为这后面的变化完全是他的独创,只是可以给后面的这一招想一个好听名字,给一件事物命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在这部小说里面看见好多乱七八糟的招数名称。
他伸手过去打穴,但是他的手指伸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变化。
龙北辰的转身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按道理来说,他即使转身过来也要被点中,但他的反应快得惊人。龙北兆的手指非但没有点中龙北辰,反而被他抓住了!
龙北辰的另一只手立刻挥动半截剑刃,朝他劈头斩过来,龙北兆举起凌霜格挡。
龙北辰只觉得他的两只手在剧烈震动,不太妙啊……
这种近身的颤抖原本就是他最不擅长的,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内功不如龙北辰,现在看起来,是龙北辰故意卖的破绽诱敌,而且还得手了。
所谓的“诱敌为先”。
这是不是莫大的讽刺。
再看看曹无双这边的战况如何了。
曹无双第一次面对这种没有把握能够取胜的对手,他也想尽力压制住心中的焦躁,但是他的焦躁和棉花有相同点,压下去还能再弹回来。
曹无双明明知道龙嚣的左肩气血不畅,因此他的左侧就是最薄弱的环节,按道理应该优先进攻薄弱的环节。
但曹无双死也不愿意去攻击一个负伤老人的伤处。
曹无双正在使一招“八荒断绝”,这招曾在与杨西松的交战中使用过,不过现在使得更加凶悍,收到的效果却很让他失望。
曹无双的剑换了三次手,只刺龙嚣的要穴,龙嚣空手招架利剑,竟然也能游刃有余。
曹无双虽然知道久战必然能占据上风,对方毕竟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但是他也不屑于用持久的战术消耗对手。
他所想的,是光明正大地战胜他,战胜这个武林的神话。
他还记得在他七岁的那一年里,每天早早起来,在剑阁里练功。
闵文偶尔会在门口静默地看他练剑,有时候曹无双觉得无聊了就对她说:“闵姐姐,陪我练剑吧。”
闵文那一年也有十四五岁了,她总是拒绝,生怕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小少爷。直到有一天,曹无双硬是拉住她,说什么也要和她对练。
闵文说:“对练也可以,不过都用竹剑吧,我们动手没有轻重,容易伤人。”
曹无双坚持不肯,他说:“竹剑是小孩子的玩具,要练剑就要真刀真枪地练。”
闵文笑一笑,说:“你难道不是小孩子吗?”
曹无双当时就撅起了嘴,表示不屑。
而那一次的对练,曹无双还真就不慎失手伤到了闵文,剑锋在她的小腹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鲜血染红了闵文的衣裳,当时的曹无双被吓得哭了出来。
意外的是,这件事情被曹掌门得知以后,却丝毫没有责问他,反而让他抓紧练剑,说他总有一天要超过名剑门祖辈的成就。
闵文受伤之后卧床休养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个月里,曹无双经常偷偷从剑阁溜出来,带一些闵文喜欢吃的点心去看她。
他会说:“闵姐姐,你快点好起来。”
闵文总是笑着说:“小少爷,你快回去练功,宗主知道你在这里偷懒又要骂人了。”
曹无双说:“我不想练功,练再好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呢?”
闵文说:“练好武功,以后长大就不怕坏人欺负了呀。”
他摇着头,说:“以后等我长大,闵姐姐你就是我的护剑使,有你在还要怕什么坏人敢欺负我吗。”
闵文笑着告诉他:“你有一个姓王的师姐,据说她每天也很勤奋地练功,小少爷,你现在也要勤奋练功,有一天你要超过她,因为等你长大了,她会成为你的劲敌。”
“姓王的师姐?她是坏人吧?”
闵文摇头,说:“她也不是坏人……”
曹无双问她:“闵姐姐,什么叫做劲敌?”
闵文告诉他:“劲敌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对手。”
现在,曹无双总算能够明白什么叫做“很厉害很厉害的对手”了。
其实他有最后的两大绝招没有用,曹无双的杀手锏,第一招叫做“后羿弯弓”。
现在他把这一招使出来,七星剑破空而来,纵使是这样的绝世宝剑,也在挥动的时候微微震颤,龙嚣当然知道这样的剑招灌注了极为强劲的内力,因此绝不能够徒手接招。
无形的锋刃阻断了龙嚣的所有退路,好犀利的剑气!
龙嚣与曹无双的位置只有五步之遥,他要破解这一招只有一种方法,就是用“还杀”。于是,龙嚣化指为剑,迎刃而上,避开第一道锋芒之后,曹无双很快又会追袭,他必须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凝聚起全身真气,快速地递出这一招。
这是龙嚣攻出的第一招,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曹无双感觉到他的一股非常强韧的真气凝聚在他的右臂,劲力似乎要透出指尖,刺向曹无双的太阳穴。
所谓“还杀”,就是意剑中的“解杀还杀”。另外,在象棋中,“叫杀”是下一步就要形成“绝杀”,“绝杀”是指不能破解的杀招;“叫将”是指这一步棋可以直接攻击到对方的将帅;“应”是指针对对手的“叫将”、“捉子”和“叫杀”做出相应的防御手段,也就是应对。“叫杀”并没有直接对将帅构成威胁,因此“叫杀”不一定要应,“叫将”却必须要应。
那看一下曹无双对这一招是怎么“应”的。
他急退一步,回剑来挡,龙嚣的手指点在剑柄上……
曹无双竟然把持不住,眼看着七星剑就要脱手,在高手的对决中,兵器脱手或者被夺那都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主要是在气势上要输掉一大截。
气势这种东西看上去似乎无关胜负,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