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无双冷笑一声,答道:“好眼力,我的确就是曹无双,只是不知道阁下又该如何称呼。”
剑客说:“在下复姓闾丘,单名一个冉字。”
“闾丘冉?好名字,不知有何见教。”
闾丘冉说:“见教不敢,我在这客栈等候多时,就是因为得到消息,说曹家少主会要经过此地。”
“阁下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他不回答,又接着说:“江湖上把阁下的剑法传得神乎其神,说你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技压群雄。我练的也是剑,我就想着有一句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曹无双毫不在意,只是说:“阁下的这一番话,我都听过不下一百遍了,就是有这么多人,看到自己练武不行,就总要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蠢,真是好笑……”
这话可激怒了闾丘冉,只见他站起来,退一步,然后拔剑,说:“我们这就来比划比划,不知道曹宗主意下如何?”
曹无双不说同意也不拒绝,他自顾地端起酒壶,对准壶嘴就往口中灌酒。
杨西松摇了摇头,知道这下已经节外生枝,逃也逃不掉,所以走上前来,说:“我来跟你比剑!”
闾丘冉说:“我这把剑叫做‘腥风’,杀气很重,因此我从来不跟江湖中的无名小辈比试,阁下想要切磋的话还请报上名来。”
“名剑门,柳宗弟子,杨西松。”
“久闻名剑门高手如云,阁下的名头我也早有听闻,既然是柳宗主的得意门生,又是兰州有名的剑客,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剑客拔剑出鞘,侧身转到大厅中间,对杨西松说:“请出招。”
店小二在他身畔低身说话:“这位侠士,能否行个方便?只是比武的话,门外有的是空地……”
闾丘冉不多理会,丢给他一个银锭,店小二收了钱就什么也不说了,想他这样出手阔绰的剑客,那还真是少有。
这天黄昏时分,唐麟指着山下的远处,对他说:“看见那几个人没有?”
闾丘冉虽然只有一只眼睛看,却比他看得清楚,他说:“一共是六个人,三个男的,三个女的,他们带的兵器都是剑……”
唐麟笑着说:“我说闾丘兄,你一只眼睛就这样厉害,要是两只眼睛一并用的话,那岂不是更加了不得?”
闾丘冉伸手指向那一队人其中的一个,说:“看那个人,就是靠后面的那匹白马,少年模样的剑客……”
唐麟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个人不就是曹无双,怎么?对他有兴趣?”
闾丘冉说:“江湖中少年成名的剑客不在少数,但这个人是个特例,江湖上关于这个人的传闻真是神乎其神,我就像亲自见识见识,先到宛阳会一会他们……”
唐麟说:“好奇归好奇,你可别坏了风师姐的计划。”
“我自有分寸。”
唐麟曾以为自己是一个对武术极为痴迷的人,但是,自从见到闾丘冉之后,他彻底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
闾丘冉和杨西松两人只拆到第三十招,曹无双已经看出来,杨西松施展不开手脚,被对手压制得厉害。
杨西松的剑招就行他的为人一样,虽然有一股浩然正气,却恪守本分,就连进攻的招数也非常沉稳……然而剑法不同做人,如若不能变通,在已有的境界里难以有所突破。
杨西松与对手拆解到四十招之后已经渐露败相,客栈里围观的客人也都看出了胜负高低,杨西松也不恋斗,退出圈子,向对方拱手道:“阁下剑法高明,杨某自叹不如。”
闾丘冉也只是点到即止,不再进招。
他只是淡淡地说:“高明的武功,高明的地方可以千方百面,高手的举手投足都有高明之处。但是浅陋的武功浅陋之处却千篇一律,无一不是低俗笨滞。”
按照闾丘冉的说法,写文章也和武功一样,好的文章可以好在各种细节,而浅陋的文章都是坏得千篇一律,文笔拖沓或者立意腐朽。
闾丘冉话中的意思似乎就是说杨西松的剑法浅陋,和江湖旁门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杨西松面子架不住,解释道:“在下天资甚浅,只能学到家师武功的皮毛。”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武功不行完全是因为自己笨,而不是他师父柳少华武功不行,更不是名剑门的武功不行。
秦欢向他的妻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夫妻连心,戴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向他微微地点头。
闾丘冉已经转向曹无双,说:“还请向曹宗主讨教几招。”
曹无双一直猜想,这个自称闾丘冉的独眼剑客是不是和绑架柳念奴的人有关系。现在这个人又要找他比剑,他却说:“我这把剑叫做七星剑,比你那把剑的杀气重了好几倍,杀气有一百多斤重,所以我也从来不用这把剑和无名小辈过招,你要想和我比剑,就报上真姓名。”
这人道:“我的真姓名就是叫做闾丘冉。”
闾丘冉一只眼睛非常犀利,通常人被这眼睛直视,非得透不过气来。
曹无双却毫不在意,还是自顾地喝酒,这时却有另一个人站起来说话:“在下秦欢,也是名剑柳宗的弟子,想来讨教阁下的高招!”
闾丘冉和秦欢即时交锋,两人虽是神情自若,但是交换的剑招却异常凶险,如果说之前杨西松和他的比试只是点到为止,那这一场就像是生死相搏,客店的旁人都退得远远的,屋子里顿时劲风四起。
曹无双仔细看着闾丘冉的一招一式,却丝毫看不出这个人的武功来历,他的每一招都非常奇特,与寻常剑招似是而非。
秦欢被他剑气罩住上段,看似无法反击,却退后半步,使出一招“海纳百川”。“海纳百川”这一招正是“逐”式中的高招,这一招被秦欢使得恰如其分,攻在闾丘冉招式变化的罅隙之间,眼看着闾丘冉非得在一瞬之间被他挫败不可,却又看见闾丘冉绝境中生出一招“浪涌”,又将秦欢压制住。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拆了一百多招,闾丘冉虽然略占上风,秦欢却也还游刃有余,他要想取胜还早得很。
曹无双静静地想:秦欢的剑法显然要比杨西松高明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曹无双发现窗外的不远处有一团黑影,当曹无双朝黑影的位置看过去,那黑影竟然也微微一动。
这这一天的夜空上正是挂着一轮满月,月明而星稀,夜虫争鸣,轻风阵阵。
那黑影就如鬼魅一般,曹无双咬紧牙,他十分痛恨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的感觉。
秦欢和闾丘冉斗了差不多四五百招,两人还是未分胜负,这时候窗外传来一阵诡秘的箫声。
两人同时停下手来,闾丘冉收住剑,说:“今天未分胜负,择日再斗。”
听他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走出去,消失在茫茫的月光下。
杨西松突然间向众人问了一句:“曹师弟去哪里了?”
这样一问,闵文顿时惊慌失措,她说:“刚才明明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就……”
戴月说:“曹师弟武功高强,不用担心,我们去外面看看。”
走出客栈,外面的世界异常平静,看过四周,丝毫不见曹无双与刚才那剑客的踪影。
杨西松说:“敌人是有备而来,我们却还连对手是谁都没弄清楚,因此我们几个不可走散。”
闵文从袖中拿出一支竹笛,吹响竹笛,因为闵文内功不弱,这笛声可以传到十多里地之外。一般只要曹无双听到笛声,就会吹响口哨回应。曹无双或许听见了笛声,或许没听见,总之她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曹无双,现在已经跟在黑衣人的身后,听到远处传来的笛声,他竟然不闻不问。
黑衣人转回头,说:“这是你的同伙向你发的讯号吧?”
这说话的声音还是像之前那样,十分神秘。
“你只管带路,哪来那么多废话。”
黑衣人发出一阵阴沉笑声,这笑声比他说话的声音更加诡异。
象声词虽然用的时候简单,却常常让看的人不明白。就比方说,很多人一定不知道“扑哧一笑”是怎么样笑的,“扑哧”分明就是象声词,可谁能试一试嘴里一边说“扑哧”一边笑是个什么感觉——笑不出来吧?更比如说,我们常说的风吹树叶是“沙沙”的响声,脚踩在树叶上也是“沙沙”的响声,而风吹树叶和脚踩树叶很显然不是同一种声音。“扑哧”和“沙沙”究竟是什么声音,难说得很。
如果一定要形容黑衣人说话或者笑声,那就是像掐住一只鹅的脖子,这只鹅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