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的这天晚上,顾西妍不再偷偷摸摸钻进他的房间。半夜等不到她,祁辰宇打了电话给她,却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
“哥……什么事?”
“今晚怎么不过来了?”
“你……知道啊……”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那么笨,笨到被人占便宜还以为是做梦么?”
顾西妍噗嗤笑了一声,祁辰宇在那头也笑了,“真是个笨女人!能不能让我放心点?”
“哦。”
“嗯?”
“Yes sir!我知道了!”你以为任谁都可以充当你么?除了你能轻易占我便宜,你认为谁还有这个本事?
“过来。”温柔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径自挂断电话。
顾西妍磨蹭了一会会,还是抱着枕头钻进他的房间,一进被窝,两人如胶似漆马上紧紧黏在一块,直到憋得无法呼吸,祁辰宇才稍稍松开她。顾西妍得以喘一口气,又像考拉抱树抱紧他的腰,双腿缠住他的腿,好似稍一松开他就会消失般。
胸膛微凉,他知道她又哭了。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story是什么?好像没怎么听说。”
“是祁氏旗下刚成立不久的子公司,现下规模不大,跟顾氏没有生意来往,你接触这行业的时间又短,没怎么听说很正常。顾氏有什么困难尽管去那就是,会有人帮你的。”
“你说你在祁氏上班?那你会留在北溪的子公司么?”
“总部在国外,老板应该不会让我留下。”祁辰宇顿了一下,忍痛说道:“过了今晚,忘了我吧!”
顾西妍无声泪水又一次汹涌澎湃来袭,心底的痛无止境地蔓延着,四肢百骸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祁辰宇抬起她的头,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恨不得连同她的痛也一并受了。“顾西妍,要做勇敢的女孩。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否则别说我要笑你,我们那个孩子在天上也要笑他的笨妈咪了。”
说到孩子,顾西妍又哭得更伤心了。惊觉说错话,祁辰宇懊恼不已,却只能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别的事什么都做不了。
翌日,祁辰宇磨磨蹭蹭收拾好行李,临出门前,顾西妍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说道:“哥……留下吃中饭再走吧……快中午了……”
才十点多,离吃中餐还早吧!闻言顾爸爸也留他吃饭,祁辰宇本就舍不得走,干脆留下再吃一顿饭,故意多逗留。此次一别,怕是难再见,而对于病弱的老父亲,再见更是难有机会。
“好,我去买菜,今天由我下厨吧。”最后为我爱的人、至亲的人做一餐饭。祁辰宇放下旅行箱,大步跨出大门。难舍难分的痛绞得他鼻子发酸,急于逃离,否则他怕一冲动带着她远走高飞。
祁辰宇前脚刚走,后面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七旬老太太,穿着得体高贵,皮肤保养得不错,显然是有钱人家的阔太太,身子骨硬朗,一点也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另一个是如花年纪的美少女,淑女打扮,瓜子脸型,魔鬼身材,柔弱似水,大眼清澈灵动,看样子该是斯文善良的小女孩。一见面,她却狠狠给了顾西妍一巴掌。
顾西妍莫名其妙看着门外两个陌生人,火冒三丈,不待她发作,那女孩已经对老夫人控诉她的罪行:“她就是顾西妍!就是她杀了宇的!”
顾西妍错在先,火气去了大半。
顾爸爸在客厅内听到动静,转动轮椅往大门移动,“小妍,是谁……”看见门外之人时,他不禁倒抽一口气,“祁老夫人!”顾爸爸短暂震惊后回过神,连忙请她们入屋。
祁老夫人毫不领情,昂首挺胸跨入大门,正眼都不看他们父女一眼。“今天来,我只有一件事,要么交出我孙子,要么,就用你女儿的命来赔!”
“这……老夫人,小宇已经决定去祁家了,你看这行李都打包好了。他出去买菜了,吃了中饭就走。既然二位来了,若不嫌弃,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吧。”
“哼!少拿个赝品糊弄我祁家!你们以为弄个小宇自杀的幌子就可以躲过杀人的罪名吗?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祁家家产吗?哼!杀人偿命,你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顾西妍小声辩驳:“哥哥没死。”
顾爸爸也是莫名其妙,儿子出门还没五分钟呢!好端端的怎么说他的女儿杀了他儿子呢?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看起来不冷不热的,至少没有以前那么僵不是吗?“老夫人,我想您一定误会了,小宇……”
“这么说你还没发现她的阴谋?!”祁老夫人突然大笑,“哈哈哈,她最主要骗的人不过也就是你,活了大半个世纪,你这做父亲的连儿子被女儿一刀捅死了都不知道,还被她随便找个人整成他的样子糊得团团转!真是愚蠢至极!可笑至极!”
那美少女抛给顾爸爸一份几个月前的报纸,上面醒目的标题刺伤了他的眼睛:顾氏千金顾西妍自称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祁辰宇,获无罪释放。顾爸爸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匆匆往下看:祁辰宇临死留遗言系自杀,顾西妍出狱后竟放话说:谁自愿整容成祁辰宇的模样,若能混过父亲的眼睛,愿将自己和顾氏奉上。
顾爸爸心不断抽痛起来,老泪纵横的老脸皱成一团,他愤愤难平握紧拳头,手中报纸被捏成一团,用力掷向顾西妍,“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出去!”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西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倒在轮椅边,拉住他的手哭哭啼啼不断道歉。顾爸爸就势扇了她一巴掌,顾西妍不设防摔倒在地。愤怒的力量全部凝聚在顾爸爸挥出的那巴掌,打在她身上,疼在她心底。顾西妍顶着两边红的脸颊爬出来,依然跪在轮椅边哭着认错。
顾爸爸抽抽鼻子,老泪不断涌出,痛得他差点没就此断气。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是如此滋味!“你们母女真是个祸害!二十几年前害死我最心爱的女人,二十几年后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我拼尽力气不惜用性命保护的儿子,你竟然说杀了就杀了?!我老头子欠你们什么了你们要这样对待我们家?!你给滚!趁我还没有能力亲手掐死你之前,有多远滚多远!”
“不要!爸爸不要……”
顾爸爸推开她的手,转动轮椅将她往大门赶,顾西妍不依不挠,死死跪在轮椅前哀求他,顾爸爸又一掌挥过去,顾西妍又一次摔倒在地,双手撑地时,轮椅刚好碾过去,压在她白皙柔嫩的手指上,锥心的疼痛再次折磨着她,想推开,却不敢,她怕弄倒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何况身体的伤远不及心底的痛。顾爸爸没有怜惜之情,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滚!”
“不要……”
祁辰宇大老远就听见顾西妍哭得撕心裂肺,偶尔还伴着顾爸爸的怒吼,急急忙忙奔回家,家门口竟然围了好些看热闹的邻居,而他们家大门是敞开的,父亲和妹妹哭得不成样子,外婆和外婆为他物色的“女朋友”也在场,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父亲的轮椅就压着顾西妍的手指却浑然不知一样。他吓得脸色煞白,忙扔下菜跑过去推开轮椅,扶起顾西妍。顾西妍见他回来,一把抱住他,躲进他怀里喃喃叫着:“哥!哥……”
“我在我在,不怕不怕。”他揉揉她的头,伸手从背后抓过她受伤的手,心疼得不得了,为她呵了口气,拉着她走到柜子边,取出医用急救箱,一边温柔细心地为她清洗破皮的伤口,一边询问在场的人怎么回事。
父亲又哭又笑,几近疯癫,顾西妍只一个劲地哭,外婆则是一脸烦闷,米妮的表情比较奇怪,又像是吃醋,又像是嫌恶。
地上那团报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过那期的报纸,马上反应过来。“爸,外婆,报纸上写的不全然是真,我没死,我不是假冒的。”清理好伤口,他细心为她贴上OK贴,又为瘀肿的地方涂上活络油,轻轻加以按摩。“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拍CT吧!”
顾西妍摇摇头,咬紧牙关硬把眼泪逼回去,她不能在他面前掉泪,“我不痛。”
浓重的哭腔泄露了她硬咽回去的哭声,揪得祁辰宇难受得紧。他轻轻将她的头按进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想哭就哭,不要怕,我在呢。”
“哥……”顾西妍将头埋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演够了没有?”顾爸爸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演完了通通给我滚。”
“爸,”祁辰宇松开顾西妍,在父亲面前蹲下,“你仔细看看我,没有一点整过容的痕迹,我是小宇啊!”
顾爸爸冷哼一声,不看他。
“如果你认为医术够高明,连一点破绽都不留,那么世上总不会有一种医术是可以彻底换掉一个人身体里流着的血液吧?不然我们去做个DNA鉴定好了。”
顾爸爸冷漠的脸终于好转,出现一丝抓住希望的光芒。“那……报纸上写的是怎么回事?”
“为了销售额和看点,什么事不可以夸张描述,虚实混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