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独孤天下叹息一声,离开未央宫,脚踩北斗,逆天而上,芊芊素手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向天空,硬是打在了北斗七星上,将尾端的第七颗星移了位,下方众人只能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长流,我以为你打出一丝生机,但愿万年之后还能再见!”
“你竟然达到了神境?”东门惊呼出声,传言远古神祗抬手便可捏碎一片星宇,只手便可举起一座大山,难道真的有人在此登临了神境?不知道山上的老祖宗是不是她的对手。
独孤天下戎衣轻装,负手而立,脚踏虚空,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长叹:“天道不整,若登神境,六界崩毁!我也只是上仙之境。”
同样的上仙,她却仿似使出神技,难怪许多人费劲千辛的登临上仙,却再无突破。仙路漫漫,上仙之境却似无边大海。
青衣晃动,再回神,她已回到了未央宫。
“现在,该讨论我们的问题了!”独孤天下缓缓拔出背上的戮神,却是一把断剑,俯视着数万仙人问道,“谁要与我一战?”
远处的仙人沉默,竟无一人迎战。
九十九层台阶之上,独孤天下仗剑而立,以一人之势,震压群雄,绝世一击,能改北斗,惊天神迹,傲视六界,苍穹之手,谁与争锋。
“轰隆——”一道惊雷打断仙界众人的沉思,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千里之外,却是曾经的如尘尊者,现今的佛家大能慧能,黑压压的天空向他汇聚,他竟然在此刻做出了突破,竟要渡劫。
“成佛,抑或成魔?”千里之空,惊雷滚滚,一声叹息传来,佛界曾经的大能竟然在考虑舍身成魔。
“堪不破的轮回,堪不破的情关。轮回虽破,却留魔心,情关不斩,难成大佛。与其如此,不如舍身成魔。”只见天空之中,如尘手握一颗舍利子,佛光万丈,脚踩莲台,迎空而立,在他四周,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魔云滚滚。
千古威名的佛家大能慧能和尚,为堪破生死而自殒入轮回,谁知千般算计,却迷失在滚滚红尘之中。虽是勘破了生死,却斩不断情关,时至今日将要再上一层楼,方知早已魔胎深种。
“虽是修得真身,却是难成大佛。不如,成魔,不如,成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瞬间魔云翻滚,却是已成大魔。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为贫僧打开魔界?”如尘仍是一身白衣,盘膝坐在黑色的十二品莲台之上,手中的舍利子早已漆黑如墨,只是漆黑明亮的目光看向未央宫中的独孤天下,面含慈悲。
独孤抬手,被她关闭的魔界大门再次打开。
“阿弥陀佛,贫僧去也。”本应洁白无瑕的莲台升阶为了十二品却是魔云滚滚,载着一身白衣的如尘飞向魔界大门。
“师兄?”
远去的莲台一顿,却是慧法和尚追了上来。
“阿弥陀佛,施主怕是错了。我佛缘已斩,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师兄慧能,只有大魔如尘……阿弥陀佛,我魔慈悲……”如尘扣咏一声佛号,驾驭黑色十二莲台,飞往魔界。
“行也空,坐也空,万象诸法无不空,神头鬼面有多般,返本还元没些子。顿觉了,妙心源,无明壳裂总一般,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圣凡……”莲台之上,如尘从容平静,宝相庄严,飘然而去,超凡脱俗的身影消失在魔界大门之外。
“佛性,魔性,皆为人性!”独孤仰头,叹息一声,素手一挥,关闭了魔界大门。
十丈红尘无颜色,只缘斯人落九天。
时至今日,再听到这句话,却已隔千年。他为她历尽红尘,只怕她早已忘却了那一面之缘。
他还记得千年之前,他在魔界渡尽妖魔,却是一日刚斩杀一魔尊,她一身红衣从天而降,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侧身看到身染鲜血的慧能,明亮眸子闪了闪,却是笑得灿烂,嘴唇轻启,如玉的声音飘到耳边:“神性,魔性,皆为人性!”
她却不知,只这一句话,早已为他留下魔根。
红光一闪,她已在千里之外,脚踩北斗,逆空而上,原来天空之上,随她而来的还有一座雪白的宫殿,她不知在魔界拿了何物,一身欢喜的扑到宫殿中:“哥哥,我们很快就能再相见了。”
他昂着头,看着她驾驭未央宫翩然离去,昏昏暗暗的魔界中,血染的红色大地上,只余下她低声的叹息:不为成仙,只为等你再归来……
自此,魔由心生!
夜本无色,亦本五音。
原是由哪里来,便归何处去。
由此,便是最后的终结了。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此刻的天机阁内却也是突变恒生。
千年之前,上官敏玉强行出关,导致逆天夺魂阵失败,终而身死。独孤天下入魔,血杀万里。最终长流前任掌门想出办法,私会独孤天下,告诉他复活上官敏玉的办法。
以心为祭,以血为引。
那时上官敏玉魂魄尚留在体内,眼睁睁的看着独孤天下掏出她的心脏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以她的鲜血喂养了自己七七四十九日。
七七四十九日,日日折磨。她失去心脏,血枯而死。
每一日,自己的灵魂都在身体里叫嚣,求她别再救自己,不要这么做,她却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现在想来,尚有疑惑,为何她会看不到在自己的魂魄?只是这些重华都没时间去思索。
在她死去的一刹那,自己生不如死,在灵魂陷入沉睡的一刹那,对她发下誓言:“独孤天下,我恨你……纵使你救活我我也不会记得你的……我要忘了你……若你不在……”若你已不再,为何还要让我独活。
这是谁的记忆?头痛欲裂。
重华抱着头晕倒在地。
“没有人与我一战吗?”独孤天下仗剑而立,消瘦的脊背挺得笔直。清凉的眸子傲视苍穹,只是一个挺立的身姿已是绝世风华。
许久之后,她叹息一声,看向东门说道:“我若是不死,你定会把昆仑上沉睡的神王招出来,我并非怕他,只是他若出世,六界崩溃,这战神长流镇压己身保住的五界我却不能不管。”
她抬头扫向四周,没有找到思念的身影,再次看向东门,空冷的声音飘荡在世间:“我名独孤天下,字##,号奉天,乳名长乐,世人说我是荧惑,但,荧惑到底为何?我今日自斩于此,也算了断此劫。”
独孤天下,那名字,当是一道传说,震古今。
抬眸望着四方,想再见你一面。
再见一见那隔世的容颜。
再听你唤一声“乐儿”。
不来吗?那便罢了。
“上官敏玉,天上人间,我与你,永世不见!”绝望的发下最后的誓言,独孤天下抬手,带着那丝不舍,自刎于未央宫。
于此同时,刚醒来的上官敏玉恰好在尘缘镜里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飞奔出天机阁:“长乐——”
九十九层台阶之上,独孤天下一身风姿,傲然挺立,右手的半把戮神早已斩断咽喉,但她却仍旧睁大眼睛望着远处,长长地睫毛动也不动。
死不瞑目吗?
你死不瞑目吗?
要死不瞑目吗?
李诗一失声痛哭,在人群里寻找着重华的身影,叫声撕心裂肺:“师父,重华,上官敏玉,你在哪里,无论是谁都好,你出来……师父,我求求你出来见她最后一面……上官敏玉,你在哪里……”
“嫦娥尚悔偷灵药,独孤,你呢,你心可有悔?”找不到重华,李诗一挣扎着上前,半路跌倒在台阶上哭泣。
“乐儿——”遥远的,一声呼唤传来。
独孤天下仿若一座雕像般立在九十九层台阶之上,抬起的眸子注视着远方,穿越亘古的岁月,好像只为等待那一声轻柔的呼唤。她的眼睛眨动了一下,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亮的吓人,仿若所有的生命都在那一刹那绽放,然后寂灭。
一道身影突然疾驰而过,将那染血的身体抱在怀里。
独孤天下勾起嘴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带着一抹笑容静静的睡去。
于是知道了答案:不悔!
李诗一捶地,嚎啕大哭。独孤,你不肯哭,那你的泪水,我都帮你哭出来。
她是小草儿时,是草木之精,没有眼泪;她是永欢时,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哭;而今,她是独孤天下,她仍是不哭。她笑,笑的淡然,笑的深沉,笑的悲哀……
她不愿哭,她宁可因为再见上官敏玉喜极而涕,也不愿为身死情逝而哭……
因为深爱,所以宁可情逝,亦不愿深情化为仇恨。
因为深爱,所以懂得。
因为深爱,所以不忍。
她笑着说:天上人间,再不相见。
不是不爱,只是爱的深沉!
三世深情,怎么能把爱,变成恨呢。不如身死情消,一刀两断。
剑挥的轻松,身死的潇洒。
随着她的逝去,晴空万里之上,突然想起阵阵哀乐,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世间,落下朵朵纯洁的花瓣。
独孤天下,一代英豪。逝去之时,天地恸哭。
原本完好的困天锁突然节节崩溃,雪白如玉的未央宫随着困天锁的崩溃轰然崩塌。
她知道留下神器困天锁便会惹下无尽杀戮,便带它一起毁灭,没了困天锁的未央宫只是一座凡间的宫殿,哪里经得住两千年的岁月。
李诗一伸手,看着那两道身影被淹没在宫殿下,成片的废墟上,李诗一趴着痛哭流涕。刚才是重华甩袖将她送了出来,而他自己却没有出来,她翻着废墟的碎片,一会儿喊着师父,一会儿又喊着独孤,这世界上与她最亲密的两个人都不再了,一切都散了……
两千年前,他头部重伤沉睡不醒。她搜集天下如玉白石,耗费巨资为他建立起未央宫,只求他平平安安,待他醒来时,她一脸惊喜的送给他。
而今两千年的岁月已过,未央宫带着它穿越两千年岁月而来的主人,一起泯灭在这片尘埃之中。
遍地的废墟之上,漫天的花瓣飘零,哀伤的吊亡之曲回荡。
围在一旁的仙人心有戚戚然,不知是喜是悲。
独孤孤傲的身影还在心间,英雄末路的悲壮!
“异域妖魔,攻打神界。诸神不敌,天地随命荧惑外出求援。神王袁茹,私通他界,坑杀诸神,妄想称尊,神王尽绝,荧惑未归。莲玉无能,不能寻到荧惑,却在未来看到了她的身影。今日留书于此,荧惑万要小心。叛贼袁茹,莫要猖狂,待得荧惑出世,必杀之。荧惑出世,必杀之,哈哈哈……世人愚钝啊……只是一角残书,又怎知那个之指的是荧惑,还是他人……哈哈哈……世人愚钝……世人愚钝啊……”
众人具惊,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老魔头汴太的分身缓缓消散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