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将如尘放到逆天夺魂阵中,又将舍利子中的魂魄硬是移到这具身体里,想来不久便能醒来吧。
“独孤,听说你今天大耍威风啊!”李诗一抱着刚会走路的儿子,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我早就看那帮老顽固不顺眼了……”
独孤天下笑笑,伸手捅捅诸葛念水那张小脸,伸手抱了过来。
“怎么样,我儿子漂亮吧!”李诗一得意的像是翘了尾巴的鸡。
“挺可爱!”独孤天下伸手捏捏那张小脸,突然想起自己和上官敏玉的孩子,不知道他后来如何,自己从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
李诗一一脸心疼的从独孤天下手中抢回儿子,嗔怪的瞪着独孤:“喂,他这么小,很容易捏变形的。”
独孤天下懒得理她,默默的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李诗一也沉默了下去,跟着她坐在台阶上。
“想不想听我和他的故事?”独孤天下难得的主动开口说起往事,李诗一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她的时日不多了……
“好啊,我一直都很好奇呢!”李诗一装作漫不经心的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独孤天下望着远方,一双眼睛痴迷似乎回到了过去,她讲她如何三岁娶了十三岁的他,她讲她如何度过寂寞而又枯燥的童年,她讲她如何算计利用于他,她讲他们如何阳奉阴违的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讲他们如何夺取政权,将他们微服私访,笑傲江湖……
她从幼年到成人,身边陪伴的只有那一人。在这万丈红尘里,爱上那个人似乎早已成为习惯。他对她呵护有加,他对她生死相陪,他对她把酒言欢,他对她举案齐眉,他对她……他的存在,似乎繁华了她的一生,最终血红的落幕,从此彼岸成灾,生死两隔。
李诗一听着,想着他们原来也曾“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人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只是如今“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最终落得个“恋人未老恩先断,天上人间一样寒”。
世间多少人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如今,他们却也只能叹息一声,多情总被无情恼,情到浓时转情薄。
穿透千年的时光,李诗一似乎看到当年天如水,云似练,杨柳树下那青衣男子面如清水,气质飘然宛若嫡仙,他手握一本古书,身后是碧水清潭,而他身前的女子一身红装,一把长剑刷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直到最后,听到独孤用缓慢而低沉的语气讲到他为救她身死战场。
李诗一闭着眼,想象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当年,穿越这两千多年岁月里,那个看着爱人为救自己死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又是怎麽样的一种心情呢,除了深深的绝望,比死亡还更深沈的绝望,她大概不会感受到别的了。
她的一生,在那一刻中止了,剩下的时光,只是多余出来的。
李诗一伸手抱住独孤天下,说:“你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苦,都哭出来吧……”
独孤天下却笑了,她说:“诗一,他还活着,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能哭呢!”
“可是,他把你忘了啊,他一而再再而三要杀你啊……”李诗一抱着她,哇哇大哭。
“忘了好啊,那就不必像我一样体味千年的痛苦了。你说,这样多好啊。他不必痛苦了。诗一,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曾经照耀我们的眼睛,对他的感情让我们粉身碎骨般剧烈的疼痛,却依旧不改本色。”
“独孤,你不想哭就算了,我替你哭,我把你的难过都哭出来……”李诗一抱着她,除了如此,找不到其他安慰的办法。
“谢谢你,诗一!”独孤天下抱着李诗一,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我要走了,你帮我照顾一下殿内的人。”
“你要去哪里?”李诗一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去见见故人而已!”她长身立起,李诗一这才发现她穿着一身青衣长衫,袖口裤脚都绑了起来,背上背着那把戮神。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江湖的流浪剑客,而不是帝王独孤,也不是灭世荧惑。
“你还有心情去见故人?”李诗一实在看不懂独孤天下,这个人就像是倒不下的不倒翁,要想她停下,除非她死。都现在这样了,何不躺下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她太累了,她的心太大,所以太沉重了,需要好好地休息……
“人间的面,见一面便少一面。为何不见?”独孤天下笑了笑,弯起的眉眼格外好看。抬脚而出,只是迈出了一步,却已在千里之外。
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拦到了独孤天下的面前,一个一身破烂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疯疯癫癫的扑了过来,独孤天下楞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是永欢的师父汴太。
老汴太疯疯癫癫,抱着独孤天下仰天大哭:“荧惑,你竟然是个女的?你竟然真的是个女的?是哪个王八蛋告诉我你是个男的?呜呜……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穿的女装,只手遮天、叱咤风云,将魔尊打了个半死,只是后来却一直穿男装……我从神界那群王八蛋那里打听你,他们都说你是男的,我便失望的回了魔界……谁知,不久后就传来你和莲玉神王断背的消息……我伤心欲绝便将自己镇压在魔界……谁知万载已过,我再醒来,却已是天翻地覆……曾经的神魔哪里去了?曾经的神界为何破碎……荧惑,你可能给我答案……”
远处的人若是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失声痛哭,一定会觉得颇有意思。只是此刻的两人却全都满身疲惫。
万年之前,他初临神境,有幸看到荧惑大战魔尊,只觉惊艳陷入迷恋,只是事事难料,他不堪忍受打击将自己镇封在魔界,没想到再次醒来已是万载。
悠悠万载,恍然一梦,沧海桑田,人世浮沉,一梦醒来,千古成空!
初见之时,只觉惊艳。
蓦然回首,却已是曾经沧海,早已换了人间。
“我……不知道!你们都说我是荧惑,但我只是独孤天下,也只有独孤天下时的记忆……”独孤天下看着抱着自己的老汴太,一时间却是感慨良多。
“不对……”汴太这时也发现了独孤天下的状态,激动地拉住她的胳膊,“你的灵魂竟然不完整!这怎么可能?竟然有人打散了你的魂魄,这怎么可能……你到底遇到了怎样的敌手……”
“三魂七魄都在,难道还不完整吗?”独孤天下蹙眉,人都是三魂七魄,自己明明已经全都有了啊。
“难怪……难怪你不能记起前尘……”老汴太颤抖着围着她转了两圈,絮絮叨叨的说出缘由,“你本是盖世神王与绝世魔主的孩子,天生十魂二十八魄,是神界灵魂力量最强大的人,竟然有人将你的魂魄打散了,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怎样的强敌……”
“你若想知道,不如一起去神界看看如何?”独孤天下看着疯疯癫癫不能平静下来的汴太,提出自己的看法。
“好,我也正想去神界看看。只是实在不想破坏那扇神门。既然你手中握着能破开结界的戮神,我们自可轻易进入。”老汴太点头同意了。
“那好,三日之后,神界之门见!”独孤说完,飞身离去。
这三****要去的地方太多,游览曾经生活的故地,又去妖界见了白龙三兽,最后去了鬼界,悄声进去却见鬼主红衣一身雪白的骷髅坐在白骨堆成的王座上,头戴骷髅王冠,手握嵌有骷髅头的鬼界权杖。曾经的佳人,如今却是一片雪白的骷髅。只觉得心中一片酸痛,明白他不想以骷髅的样子与自己相见,便也不再现身,悄声离去。
三日转瞬而过,独孤与汴太只身二人进入神界。
这一去便是二十五天,没有人知道在神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没有提起。只是出来之时二人脸色沉重,默默的分开。
未央宫外,重华已经再次守了十几天,独孤天下二十多天没有回来,重华明知道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却仍是担惊受怕。
只是近两日来了鬼主红衣,两人算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哼,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你难道觉得你伤的她还不够深?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等她?说不定她正是不想见到你而不愿意回来呢。”红衣懒散的躺在红色的玉床上,笑的讽刺。
重华本不想理他,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却真的说到了重华的心里去,她那日临走前的话还在耳边,摆明了不想再见自己。脸色一沉,便也毫不退让:“你说我没有资格?真正没有资格的是你吧,哼……上官敏玉若没有资格,那便没有人再有资格!”
红衣看着重华,淡笑道:“就算你是上官敏玉又如何?忘了告诉你,我生前的名字是纳兰离忧,我是他的丈夫,我和她还有个孩子。你呢,你又算什么?不过是个被废弃的前帝后而已。”
史书曾载:帝远征,太子年幼,帝后纳兰离忧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