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十一年,永欢已经十七岁,早已修到飞天真人之境,又是十年一度的论剑大会,重华难得的带她一起参加。
永欢跟在重华身后,有些兴奋,她已经十一年没有出过长流了。
重华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永欢,曾经的小娃娃早已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表情总是横眉竖目或者张狂大笑,抑或是沉默不语,一张小脸也不出众,但那双眼睛却是漂亮的紧,尤其是眼睛上的那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带起所有的灵性,头上总是扎的高高的两个小羊角辫也变成了一个,只是仍像以前一样穿着红色的小裙子,怕被自己看到衣服上的血迹,虽然身高拔高但仍旧小小的身板还是瘦的像跟竹竿,跟着自己穿梭在人群里晃来晃去。
“欢儿?我们到了。”重华站在,看着一鼻子撞在自己背上的人,无奈的唤道。
“师父!”永欢终于从那边挂着“昆仑”的旗帜上回过神来。
“欢儿,为师叮嘱你的话可记住了?”重华低头看着矮了自己一头的永欢,淡然如冰的眸中一片担忧。
“师父,我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长长地睫毛扇动,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小巧倔强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人都到齐了,我们也该过去了。”重华走到搭建的评判席上坐好,永欢乖巧的立在了重华身后,一身红衣在一片白色之中格外显眼。
李诗一拉着诸葛流水在长流仙山一派的场地往评判席上看,只见入目一片白色,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青衣,暗中翻了个白眼,难道仙人都喜欢白色?难道不知道吗,白色的不一定是天使,还可能是天屎。你看那个三角眼,长的更个歪瓜裂枣似的也敢穿白衣,还有那个那个,眉毛嘴巴眼睛鼻子都挤到一块去的那个,简直都是猥琐中的极品,极品中的猥琐,还有这个这个,嘴巴长的跟个马大哈似的也敢穿白衣……
突然,一抹白色加一抹红色出现在视野之中,李诗一用力的抓紧诸葛流水的胳膊,一双手几乎要掐下一块肉来,白衣蹁跹的美人师父上去也就罢了,只是为什么那个一身红衣跟个异类似的小狼崽子也能上去,观看战斗的最佳场所啊,她李诗一已经眼馋了好几年了啊……
“诗一,你若是羡慕永欢也可以上去找重华师叔……”诸葛流水看着自己被掐着的胳膊,只能苦笑。
“哼……我和他早就断绝了师徒关系……谁会羡慕那个小狼崽子……”李诗一松开抓着诸葛流水的爪子,扭头看向别处。
“诗一,重华师叔担当天下己任,他做的没有错!”诸葛流水苦笑了一下,几十年的结啊,难道还解不开吗?
“是,他是没有错,我也没有说他错,我甚至可以谅解,可以原谅,但是,我不能接受。”李诗一吸吸鼻子,觉得眼泪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诸葛流水默默的将李诗一抱在怀里,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都尽力了……重华师叔也尽力了……不要怪任何人……那样对谁都太残忍……去吧,去找你师父吧,天关峰上一直太清冷了……”
看到李诗一站在自己身边,永欢挑起眉毛瞪了她一眼,将脸转向了别处。
“哼,整天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啊!”李诗一将头扭到90°,看向另一边。
重华回头,只见自家两个徒儿明明身体并排而立,但两个脑袋却是后脑勺对着后脑勺,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小心拧到脖子!”
只见两道目光四双眼睛整齐划一唰唰看向重华,一个的眼睛比一个亮,重华回过头,暗叹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呢,竟然逗弄起了自家徒儿。
“师父刚才说什么?”李诗一觉得自己大概出现了幻觉。
“说你脖子拧了!”永欢抬着小巧的下巴看向远处。
“重华上仙……”一白衣女子柔情款款的停在了重华面前,一身白衣长裙穿在她身上,仿若出水芙蓉,纤腰楚楚,回风舞雪,珠翠辉辉,满额鹅黄。
重华起身淡笑相迎:“没想到久不理凡尘的广寒仙子也来了。”
“多日不见,重华上仙仍是风采依旧啊!”广寒仙子眸子波光流转,脸上笑意盈盈。
李诗一扭头看向永欢,眸中闪电噼里啪啦:这个女人看上咱家师父了。
永欢拧着眉毛看向李诗一:这个女人想浸入咱家绝情殿。
李诗一挑挑眉毛:长相一般。还没咱家师父好看。
永欢撇撇嘴:穿戴庸俗。还没咱家师父出尘。
李诗一动动鼻子:一股狐狸的骚臭味。
永欢动动耳朵:声音跟只乌鸦似地聒噪。 李诗一眼睛上下扫视一番:身材也不咋地,胸前长了这么大两个瘤子。
永欢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番:臀部比匹马臀还大。
李诗一眨眨眼:听说臀大了生儿子。
永欢皱皱眉:师父以后会疼儿子,不疼徒弟。
李诗一咬咬牙:小师弟还会欺负我们,师母还会虐待我们。
两女对视一眼:所以。
动作整齐划一,唰唰唰,一左一右抱住了重华的两只胳膊。
“师父——”异口同声的撒娇。
重华看着被抱住的胳膊,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广寒仙子,咳嗽一声解释道:“这是小徒儿,年幼无知,让仙子见笑了……诗一,欢儿,这是广寒宫的广寒仙子,还不快过来见过仙子……”
“广寒阿姨好!”永欢乖巧的行了礼。
“广寒夫人好!”李诗一更绝。
“我还没有出嫁呢。”广寒仙子满脸的尴尬。
“呀,阿姨,你都到这个年龄了还没嫁出去吗?”永欢抱着重华的胳膊探出个小脑袋,天真的问道。
广寒仙子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问道:“我真的有那么老吗?”
“你看,你头上都有白头发了。”李诗一伸出一根手指。
“眼角都有皱纹了。”永欢补充。
“嘴唇都到更年期下垂了。”
“脸上都有老年斑了。”
广寒仙子捂脸,泪奔而逃。
重华脸色难看的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徒儿,冷声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两个小徒弟本事真大,连广寒仙子都弄哭了。
“师父,我不要被师娘虐待!”左边的永欢首先开口,抬起胳膊趴在了重华胸口,呜呜的哭了起来。
“师父,我不要被小师弟欺负!”右边的李诗一哇的也趴在了重华的胸口,哭的肝肠寸断。
“好好好……不要不要……”重华伸手拍着胸前两个徒儿的脑袋安慰,然后无语的看向苍天,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妻子要生儿子了……
趴在重华胸前的两个女子悄悄的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坐在重华身边的白胡子老爷爷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嘿嘿笑道:“重华上仙收了两个好徒儿啊!”
“咳……李次仙说笑了……”重华看着胸前的两个小脑袋,尴尬的笑笑。
仙界论剑大会上的小插曲就这么匆匆而过了,很快就到了永欢上场,你问李诗一啊,那根闻名仙界的废柴、名动九霄的石头自然是站在重华身后乖乖的看着了,难道还要上去被人扁啊,这不傻子干的事情吗。
永欢一共有三场比试,第一场比试一剑就把敌手逼退了,李诗一站在悄无声息的台子上拍手叫好。
“重华上仙教出的好徒弟啊,只是剑势太过凌厉,容易走偏道啊!”旁边的白胡子老爷爷又开口了。
“哼……只要能胜就好,管它什么剑势……”李诗一翻了个白眼,替自家师妹反驳,小狼崽子自己可以欺负,但别人不能欺负。
“诗一,不得无礼。”重华淡淡的看了李诗一一眼,李诗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心里却在默默的流泪,小狼崽子不在,师父就又偏心了。
第二场,永欢只用了九剑就打到了对手,李诗一握紧拳头在安静的主席台上大喊:“加油,加油,小狼崽子加油……”
重华回头狠狠的看了不肯安静的李诗一一眼,李诗一安静了下来。
第三场是永欢对昆仑的弟子,重华有些担心。
永欢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昆仑弟子,用力的让颤抖的右手平静下来。
昆仑派出的是个一身锦衣的俊俏少年,看年纪似乎比永欢还要小几岁,少年面含微笑走到永欢面前,双手抱拳行礼:“昆仑山第二百八十四代弟子姬无绍前来领教,仙子法力高超,还请手下留情。”
听到他的名字永欢的眉头跳跳了,这才认真看向眼前的少年,陌生的眉眼中依稀还有一些小时候的样子,他的长相不像父亲那样阳刚,却偏向母亲的眉眼,永欢握紧手中的剑,蒲扇般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再抬头,眸光已是清澈如水,永欢双手抱拳,冷声道:“长流,永欢。”
永欢出手无情,但少年的功夫却也了得,虽然受了些轻伤,但都避过了要害。
少年躲过永欢的一剑,栖身向前整张脸几乎靠到永欢脸上,一双亮丽的眸子盯着永欢笑道:“仔细一看,你的眼睛长得倒真像家姐。”
永欢一惊,飞身后退,却不防少年一剑划过,永欢堪堪躲过,只是胸前的衣服上却被划破了,一道金黄色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永欢飞身去捡,却被少年伸手抢先拿在了手中,少年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长命锁,锁的正面刻着一个“姬”字,匆忙的翻过来,背面的字果然是“无欢”,少年按着胸口,这样的长命锁自己也有一个。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少年抬头又哭又笑的看着永欢:“阿姐,你真的是阿姐……”
少年一步一步走向永欢,永欢抬剑,一剑刺在了少年胸口,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不,你是我阿姐,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个长命锁……”少年恍若不觉,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那是我有次下无意中山捡到的,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无欢拔出剑,转身飞向重华。
李诗一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看下下方的少年:“那丫的占小狼崽子便宜,故意扰乱她的心神,真是卑鄙……”
论剑场上的对话李诗一听不到,不代表别人听不到,比如说,重华,想想少年对永欢的称呼,在想想少年的名字,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为期十天的论剑大会很快就结束了,回去的路上重华回头问永欢:“既然见面了,为什么不相认?为什么还要伤他一剑?”
“师父,我伤他一剑,是因为父母生他,他却认贼作父,如此一剑,他便与我们再无瓜葛。他继续做他昆仑上的仙门弟子,逍遥自在,除魔卫道……”永欢只是低落的垂着头,淡淡的叹息。
“欢儿?”
“师父,我不是怪他,那时候他还小,不记得是应该的。我只是不想……不想他有危险……知道他还活着……不相见……不相认都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怕……他会有危险……”永欢默默的跟在重华身后,儿时的经历太难忘,她现在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绍儿为什么没有死?他们为什么要收养绍儿?是真心,还是利用?
“欢儿,走吧!”重华叹息一声,仇恨与死亡是永欢心底的魔。魔易生,却难灭。但愿不要有那么一天,不要有师徒兵刃相向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