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的勃克拉姆半岛已经进入隆冬时节,这里位于卡玛星球南端,每年的10月至次年1月为极夜期,最低气温达到零下120摄氏度。虽然自然条件恶劣至此,但是却有两家顶级机构坐落于此——汉尼拔军事学院和……5号看守所。
前方的灯塔在夜空中挥舞着橘色的光柱,五头体型巨大的雪狼迎着风雪急速狂奔,身着橙色外套的男孩脚踏滑雪板控制着行进的方向,身后是一片片飞扬的雪尘。
陈归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雀跃来形容,今晚是他的幸运之夜,他借着巡夜的机会出来会友,因为临近任务地点,系统自动将一份紧急任务发送到他的个人终端,如果能够完成这件任务,他将在毕业之后获得一次挑选工作的机会。不过,最棒的还是这件任务的难度之低简直让人做梦都能笑醒——即刻前往2号灯塔接回南公约区交换生亚萨费恩,务必于午夜之前将其送入15号宿舍楼。
现在是22:00,距离任务结束期限还有2个小时,时间绰绰有余,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不成的任务。
“悠人学长——”
2号灯塔的管理员小见山悠人高陈归5届,毕业后留校任灯塔看守。14年的单调生活练就了一手好厨艺,陈归经常借着巡逻的机会过来拜访,顺便蹭点儿好吃的打牙祭,这几头狼也没少跟着一起蹭吃蹭喝。
陈归把门拍的山响,一道灯光从门缝里钻出来,雪狼们率先扑上去顶开门,陈归跟在它们后面忙着堵门缝。
雪狼们环绕着屋内那台巨大的发电机转了一圈之后掉头冲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和小奶狗般的哼唧声。
“回来!都给我回来!”
陈归大叫着追过去,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只体型最大的雪狼正趴在他学长身上,拳头大小的爪子抱住人家的脑袋又蹭又舔,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像狗一样来回晃动,另外四头狼也围在悠人身边转来转去,兴奋的往他怀里钻。这些狼本来体型就大,再加上吃得好,每一头狼都有近似普通成人的体重,小见山悠人被它们扑倒在地,一时间竟然爬起不来。
“毛尾巴,给我过来!”
陈归呼喝那头趴在悠人身上的雪狼,可惜那只平时最通人性的雪狼根本不理他,满头黑线的陈归只好自己上前拖开它,露出下面那个穿着连体跳跳虎睡衣的悠人,可怜的他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脸。
陈归腾出一只手伸过去,“学长,可以起来了,你还好么?”
“没事没事,只是被舔几下,抹点药明天就好。”小见山悠人抓着陈归的手站起来,他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可惜现在那张脸上布满了芝麻粒儿大小红疙瘩,他痒得难受又不敢挠,只好用手按在脸上一个劲儿地揉,像是在做鬼脸。而此时罪魁祸首正在陈归的怀里来回扭动,它被人抱着也不肯安分,抻长了脖子努力往悠人那边凑,将试图再舔上几口的意思表达的十分到位。
陈归看他那副模样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究其原因,又忍不住开始念叨,“早就和你说过你那方法不对,它们每次扑过去撒娇你不是喂吃的就是摸头,它们会把这些当做奖励,以后扑得更勤快舔得更卖力。”
陈归的好言相劝自然又全被悠人当做耳旁风,他脸上刚好过一点儿就伸出手去摸毛尾巴的头,“陈妈儿,我只是发痒而已,又不是毁容。南区来的客人到了,正在卧室里休息,你快去招呼人家,我得去洗洗脸。”
陈归拉着雪狼们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先帮你擦药。我的任务是午夜之前接他回校,路上多的是时间打招呼。”
悠人诧异,“午夜前?这是什么等级的任务?”
汉尼拔学院绝大多数的校派任务都可以直接从内容上区分出等级,任务等级越高,任务内容描述得越细致,反之亦然,例如D级的执勤任务,内容是要求执行人每周在学校巡视三次。对一个几乎没有难度的任务提出这么具体的要求,太不符合实践科老师们的风格了,悠人对这个任务的等级很是好奇。
陈归贱兮兮的声音穿过楼梯飘向盥洗室,“你猜。”
悠人知道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颇配合地回道:“你猜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耐心告罄的悠人,“少耍贱,快说!”
于是某个不挨骂就浑身难受的人终于舒服了。
“B级,校长办公室签发的。”
“B级?”悠人反问。他刚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的,让他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开始我还想如果是A级就完美了,看完任务内容才知道捡了好大的便宜,”陈归从终于在厨房的抽屉里扒出那瓶止痒膏,瓶子手感很轻,他拧开瓶盖,里面果然是空的,“学长,你运气不好,抽屉里的药用完了。”
“唔唔唔……”盥洗室里传来悠人模糊不清的声音。
“嗯?学长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陈归走过去想要听得清楚一些,结果被突然蹿出来的悠人一把拽住直奔楼下的储藏室,“我说先别管那个。我记得储藏室里有一架雪橇,收拾一下应该还能用。”
“收拾雪橇做什么?”陈归莫名其妙,“学长你脸上还挂着泡沫!”
“我们和南区有100多年学生交流史,实践科也好,校长办公室也罢,从来没签发过跟他们有关的接送任务,换句话说,今年来的这个家伙不简单,你不能让他坐在滑雪板上回去!你手干什么呢?放开!”
陈归死死地抓住楼梯扶手,脑袋摇晃得跟嗑了药似的,“我可不去那个和学校年纪一样大储藏室里吃灰。你还记得5年前的事故么?今年是第一次恢复学生交流,为了显得重视,发个高级任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5年前一名交换生在汉尼拔学院主办的滑雪赛中丧生,原本1M厚的松软雪层不止为何变得厚度不足10CM,而在这层雪下面的是硬的像砖一样的雪块……事出后汉尼拔校方态度极好,赔礼道歉的话一车一车地说,票子一把一把地花,给出的调查结果却只有简单的意外事故四个字,南区自然对此结果十分不满,认为这是对方推卸责任式的敷衍,双方的关系因此事一度降到冰点,学生交流活动也因此中止。
“你也还记得这件事,他们死了学生不可能善了,这些年的风平浪静不等于事件已经平息,说不定一直在筹划报复方式,如今万事俱备回来复仇!”
“学长你冷静点,那是意外,全世界也只有那个组织才会连意外事件也执意报复。”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悠人,“我差点忘了还有那群疯狗!他们原本就是南区最具影响力的校友会组织之一,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之间没有联系!”
悠人和陈归在负一层半的楼梯上吵得口沫横飞,与他们仅有一门之隔的亚萨·费恩将两人的争执听得一字不漏,他收起随身电脑,蜷缩起伤腿,单脚蹦到门口——他有些后悔刚才逞强用伤腿走路,现在伤势加重,现在右小腿肿得连裤子都没法换,只能等回到学校再治疗……门外那两个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他只好自己过凑去刷存在感。
而且,放任他们这样吵下去难免再翻出来什么其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自己在这里岂不是更加不好混。
亚萨推开门,极有礼貌的打断他们,“抱歉,打扰了。”
“就算他是那个疯狗组织的人,只要我把人平安接回去,没有谁会为了这一点小事来找麻烦。”陈归继续反驳。
“上一个交换生死于单板滑雪,他们绝不会同意你用滑板把人接回去,至少也是个雪橇,那样我们还可以解释成用特色交通来迎接他!”
越吵越来劲的两个脑残竟然投入到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上宾”。
亚萨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忽视过,他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找回自己的状态,再接再厉,“抱歉打扰你们,我的右腿似乎骨折了。”
这次他成功了,正在争吵的两人齐齐回头,然后又齐齐惊掉了下巴。
那是一个美到极致的男人,就像是最名贵的珠宝,全身上下每一道线条都仿佛经过名家大师的精心雕琢,每一处都巧夺天工,绝不多一分或少一分,明明美得惊心动魄,却散发出温文祥和的气质,令人一见便生欢喜,继而深深陷入其中不得自拔,分毫舍不得挪开目光。更要命的是他正以弱风拂柳般的姿态出现在悠人的卧室门口,脸色苍白,长发披散略有凌乱,半敞的衬衫之下还隐约可以见到几分胸肌和腹肌的轮廓。
陈归在大脑空白了几秒后的第一个念头是莫非这哥们儿走错了片场?他下意识地看向悠人……悠人的嘴微微张着,呆若木鸡,此情此景令陈归蓦然想起那些关于悠人性取向方面的传言。
学长是指望不上了,陈归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过去握住亚萨的手:“欢迎来到汉尼拔军事学院,我是汉尼拔军事学院学生会副主席陈归,很高兴见到你。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去拿急救箱。”
“谢谢。亚萨·费恩,你可以叫我亚萨。”
陈归去拿药,这边悠人也回了神,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心不在焉地扶着亚萨坐下。他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都凉了半截,不知道刚才吵架的内容被这人听见多少,如果可以,他很乐意马上收拾铺盖走人;如果他能预知后面将要发生的事,他恐怕会立刻破门而逃……或者跪下来抱个大腿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