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蛇人骸骨面前,张铁心犹如三岁孩童,不知是否年代久远,白色的骸骨腐蚀,损耗得很严重。手掌骨头握住的那面镜,张铁心总是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哪里见过......还没想出来,镜就掉下来了。他慌忙地接着,细心地打量。
镜身是厚大的黄铜,足足有他的头两倍大,却不重,铁心轻易拿起。破镜的款式古旧,但十分贵气,镜边的花纹错落有致,摸上手的质感强烈,镜背的乌龟更是雕刻得灵动可爱。
他用身上挂着的破布,仔细擦了镜面,上面布满了闪电般的裂痕,映照出被电黑了脸的他,唯一看见的是那道锐利又霸道的眼神,一改以往懦弱的神色。
这面乌龟镜很重要,张铁心的内心隐约有这种感觉。
最后,瞄了一眼那副妖怪骸骨,他便离开了。这副骸骨,张铁心认不出来,却有莫名的亲切感,这令他很不习惯,想快些远离。
爬了出洞外,遥望那个山坡上,那棵被雷劈得粉碎的树。铁心摸了摸顶上的爆炸头,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死不去,而且黑成碳了。原来是天意.....
重获新生的他,撕开了身上的破衣服,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风在温柔地吹,云在自由地飘着,他的心情豁然开朗,内心的焦躁逐渐被阳光驱散。
「活着真好,哈哈哈哈......」张铁心高兴的笑了。
昨天的他永别了,今天的他重生了。
铁心踏着坚定而又轻松的步伐,脑中想起那天的事:「不行,我根本没有证据,那天我是偷走出来的。而且华炎龙是大长老的曾孙,我向宗门告状只会以卵击石,徒劳无功。不对,为什么我会突然想明白这件事。脑袋好像清晰不少,还有身体的恢复,究竟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很不寻常,思考敏捷了很多,就连我当初从哪个方向来的,也记得很清楚,换成往日的我早已迷路了。嗯?」他发现了地上躺着自己的储物袋。打开后,看见什么也没少,里面有些师傅赐的膏药和纸符。
「以前我辜负了师傅的信赖,这些纸符一张都没用过,还真是浪费。要不,都送给你们好了。」铁心对着前方的妖兽群谈笑风生地说道。
他很快的拿出所有纸符和哥哥送的匕首,把乌龟镜放进储物袋里,开始准备人生第一场战斗。
面前的十多只土甲狼饥饿难耐,恐怕是闻到了他身上所撒的药粉,肉来香。的确,按华炎天所想的,如果被这群狼吃掉的话,任谁都会尸骨无存。
铁心冷静地回忆起德育院所教的:低级妖兽,土甲狼是比土狼大上一圈的妖兽,喜欢玩泥巴,外皮披土甲,十分坚硬,弱点是腹部,和关节。
又是狼吗?铁心看着手上的匕首,想起了沈洋当时在山上对付狼的高大身影。「准确击中弱点,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哥哥。」铁心望着这些留着口水的土甲狼,自言自语:「不过十几只而已,若是哥哥在的话一定会轻松解决的。」
如果沈洋听见他这番话,一定会吐血喊冤,不要说十几只,这里的土甲狼妖兽他一只也打不过。
不多时,狼群已经等不及了。虽然狼身上的土甲重,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奔向张铁心。不过,他已经早早的抛下了地刺符,纸符嗖的一声钻入地底。这是封印了地刺术的一次性中级纸符,覆盖范围很广,但需要较长的时间发动。
铁心动一动手指,地面就突然冒出许多锋利的地刺,至少有十只土甲狼被刺穿腹部而死,剩下的也受了不少的伤。
看来乌龙给的纸符还是高级货呢。
说起乌龙,三天前他在洞府发现铁心没回来,然后到德育院也找不到,问过里面的小弟子,他们摇头说不知道。乌龙看着华炎龙阴险的笑脸,心道不妙。虽说门规严禁同门相残,但每年都有弟子无故失踪,没有证据的话,门规也只是教条罢了。
乌龙抱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外出四处找寻。今天他正踏着飞剑出门,途中经过张铁心所在附近,神识一扫,便发现地面的法术波动,这是?!他怎会在这里。乌龙惊讶地在上空看着铁心战斗,本来想出手救的,徒弟才刚到练气期第一层,他在这么低级的时候,一只妖兽就能把他吓尿了,面对一群,铁心还能干什么呢?
但现场情况有点匪夷所思,乌龙决定还是看一会儿,再动手不迟。
只见铁心用了地刺符后,紧接着用低级纸符中,威力较强的火蛇符。因为低级纸符的施法速度快,铁心一张又一张,接二连三地抛向空中,群蛇乱舞,硬是做出了群攻的效果。受到火蛇群的冲击,土甲狼的土甲被烤得脆弱起来,全都受了不轻的火伤,只有两只还勉强想攻击,剩下的几只都夹着尾巴逃了。
什么?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乌龙不禁大为惊讶。如此冷静,神速,准确的战术,还是自己的徒弟吗?几日不见,怎会变得这么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啊,他居然有胆追杀剩下的土甲狼!
铁心用了不多的灵力,念咒施展锐利术加固手上的匕首,看准时机,手起刀落,把冲过来的两只土甲狼分别割喉,锋利的匕首划过,犹如切豆腐般割开,顿时血如泉涌,喷了他一脸。铁心抹也不抹那些血,不慌不忙地用了数张低级火弹符,分别烧伤逃跑中的土狼后腿关节,令牠们逃跑不能,提着匕首逐一收割。
第一次杀戮的感觉很奇妙,铁心没有恶心感,也没有嗜血的欲望。不过平静的收割生命罢了。只是在收割的过程中,他隐约有种掌控生命的感觉。咦?铁心察觉到一道来自天空的目光,仰头一看,是乌龙师傅。
张铁心立刻跪地行礼,高声道:「铁心拜见师傅。」声音洪亮自信。
「好!好!好!策略清晰,临危不惧,这才是我乌龙的徒弟!这才能继承我衣钵!哈哈哈......」这是乌龙的第二次赞赏,第一次只是觉得张铁心天资优秀,这一次则是真心觉得他可以成为强者!
张铁心听到后会心一笑,但却想念着沈洋:哥哥待我修炼有成,就会下山找你,让你看看重获新生的自己。
无论相隔多远,亲人都会互相思念,他们两兄弟都相信,总有一天会团聚的,就像以前一样的聊天,吃饭,睡觉。家人一起做些普通的事,却有满满的幸福填补内心,这就是亲情。
只是,亲情也会让人感到痛苦,生活就像巨大的监狱,囚禁了自由的心,残酷的现实撕碎了温情,总有人想逃,但路在何方?
......
这时,在泰国的监狱里,有人正策划越狱。
「听我说,只要你臣服于我,他日会变得很强,强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一个诱惑的声音从怀里传来,「不想到外面看看吗?你在这监狱生,现在又要在监狱死,世界那么大,不想去看看吗?不想见见那个狠心的父亲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亲眼看着自己母亲离开,又看过那么多死囚死去,告诉我,你不害怕吗?黎憎!」
这个叫黎憎的少年埋首抱头,躲在囚室的阴暗角落,害怕得要死。因为一日前,监狱的狱卒通知他,秋后处斩,为了代替杀人抢妻的高官子弟去死!
「能为我母亲报仇吗?」
「对我来说,小事一桩。」
「好,月亮为证。我黎憎,愿意献上我的生命和灵魂,一生一世,日日夜夜,皆为你的奴仆,不见猴!拿去吧,把我的所有都拿去吧。」黎憎冰冷地说,那双绝望的眼里面像是燃点了心底里的怒火。
「契约成立.....」不见猴低沉的声线响起,黎憎觉得有股力量涌入,却又有些东西离开了身体。
而黎憎旁边的牢房,也关了两个秋后处斩的犯人,只是他们跟黎憎的沮丧不同,当中有人自称是冤枉的。
「我们是冤枉的,不是跟边境里的黑风盗一伙的,我们只是新手强盗,才卖了一个小孩而已,天大的冤枉啊--」一个囚犯这样说道。
「白痴,张胆你这个白痴,这样子说不就认罪了吗?」另一个抚着额头无奈说道。
「孔大哥,认不认也没大区别吧,咱们都要秋后处斩了!」张胆粗声粗气,据理力争。
「虽然出师不利,但证明了我们不是做强盗的料。张胆你别怕,我们明目张胆两兄弟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你伸个耳朵过来,我有话要说。」孔明目压低声线说。
张胆疑惑地听着:「很痒啊大哥,别挠我耳朵,这是我的小敏感。什么?!大哥要逃......」孔明目嘘了一声。张胆不明白,低声问:「大哥,不可能吧,就算是你那么英明神武,可是这里是铁牢啊,怎么可能出去,我也想挖地洞,你看他们送饭的时候,连筷子都不给一双,要我们用手吃,你说咋办呢?」
「嘿嘿,我的裤裆里藏有精巧的线锯,可以磨断铁窗的柱子。」孔明目贼溜溜的眼睛,闪出小聪明的光芒。
「大哥你是不是发烧了,裤裆里那根是小弟弟,不可能磨断柱子的。」张胆一副不信的样子。
「你.....你气死我了,自己看吧。」孔明目真的从裤裆里,扔出了一条表面凹凸不平,柔韧的不知名金属丝。张胆看见后,连续举起大拇指,将孔明目夸得好比天上的文曲星,地下料事如神的军师。
接着几天,明目张胆两兄弟轮番上阵,一人把风,另一人动手。他们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磨,终于苦尽甘来,割断了窗口的所有铁柱,孔明目看着磨损的双手,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外面的吆喝声打乱了他的思绪。又有新的囚犯来了吗?孔明目不禁暗自嘲笑:「呵呵,真是命苦的人,你们今天进来,可我就今晚逃去,命运就是那么的残酷。」
「禀告大人,不够牢房了。」一名狱卒报告。
「把这两个扔过去旁边的房,一个小孩占那么多位置干嘛。反正都是些要死的人,往里面塞就好。」那名大人指着明目张胆两兄弟说。
喂喂,不是这样玩我吧,老天爷啊.....命运怎么就那么的残酷!孔明目万万没想到,每天筋疲力尽地磨柱子,竟然只是给别人做嫁衣。失魂落魄的两兄弟被赶进了黎憎的囚室里,孔明目看着囚室墙上,那个拳头大小的光洞,再想想自己裤裆里那根磨损了,已没啥用的线锯,他顿悟了:「老天爷关了一扇窗,就没有窗了。」
相比起大哥的失落,张胆就乐观不少,有兴趣地问起黎憎:「小子,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判死刑的?」
「犯什么事被判死刑?呵呵呵,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毫无价值。」黎憎自嘲道,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脏得可怕,发出的阵阵恶臭,令张胆捂着鼻,厌恶地后退几步。怎么回事,虽然看不清少年的脸,但那双仇恨的眼睛,散发出的怒火吓到了张胆的小心肝。
「哥,别发愣了,你看看这少年。」张胆拉住孔明目,将他的魂叫回来。
「怎么,有事?哎呀,好臭,你是多久没洗澡了。」孔明目也被黎憎的恶臭所惊讶。
「哈哈哈......厌恶我吗?你们在这几天,不断割断窗口的铁柱,吵得令人睡不着觉的,换了牢房后有什么感想吗?蠢货。」黎憎乱发遮脸,如恶鬼步步逼近。
明目张胆两兄弟被他的气势所怯,都紧张得抱成一团。
「哥,这少年好臭,好可怕啊。」
「张胆,别怕,有哥在呢。」孔明目虽然是这样说,但他挪移了姿势把张胆对准了黎憎,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打震的说:「你怎知道我们的越......越狱计划。」
「咔嚓咔嚓的,那么响亮,很多囚犯都听见了,只有你们两个傻瓜认为没人会知道罢了。如果你们刚爬出去,外面的守卫就会把你们剁成肉碎。我在这里活了那么多年,相信我,你们不是第一个这样死的。」黎憎转过身,闭着眼感受,墙上的光洞带来的月光,感觉像母亲温柔的抚摸。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少的猴子石像,那只黑色的瘦猴捂着双眼,十分诡异。
然后他睁开眼,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今夜,我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