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局长死亡事件很快就平息了。国安局也已经介入,人家的情报机构知道捞不到什么好处,害怕是非惹得多了担心报复,只好赶紧灰溜溜地出了境。
这在奥运期间这本就是猫和老鼠的游戏,说实在的,人家情报机关的人我们也不是一定就要把人家逮着,这时都忙于奥运会,尽量不打外交官司,又劳神又没地方说理去。我们需要的是安安心心办奥运,人家故意惹惹你,千万别上人家的当那才是正道。因此,懂味的,你适可而止了,我也就算了。
人家一听到风声紧,本来还准备来的也不来了,已经来了的能走的也就走了。但是,并不是说全省就太平了,稳定仍然是第一重要的大事。公安、国安等机构加紧了马力工作,各地市区县一层层把任务领下去,宋刚对整个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地铺开了。清江瞿局长事件只是一个警示性的事情,宋刚知道,全省几千万人,这两个多月不可能不出问题,因此,他把安全这根神经绷得很紧。
就在这时,北京突然提出要借用宋刚,这样,他得两头跑,再怎么也忙不过来了。
“你自己挑个帮手吧,省里的稳定你是具体抓落实的,北京奥运期间也需要你,我们的奥运保安措施就是按你过去提的理论设计的,所以,你必须帮我们一把。你们省里你物色个人吧,送北京学习半个月好回去履职。”北京的领导对宋刚说。
“您这意思会跟黄庭宏书记通气吗?你通了气我就好做主了。”宋刚脑子里已经有了适合的人选。
“没问题,我已经跟黄庭宏打了招呼了,他也说人选由你定。”
“我要两个人,丁俊军和郝子华,挂个政法委副书记吧。”宋刚认为他们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样也顺便给他们一个机会,捞点政治资本。
很快,丁俊军与郝子华的任职被省委通过了,他们正式走马上任做了宋刚的副手。
宋刚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北京,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家里。
奥运的保安措施是一流的,临近奥运开幕式,连反导系统也秘密安装在了奥运场周围。可就是在这么严密的安保措施之下,有件事让负责安全保卫的头头们头痛不已,他们得知,有个女子已经是第十一次被“发现”无票进了鸟巢。
这女子是怎么进去的?这可是一件事关重大的问题。她被讯问了。可是,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特警部队的一个队员,她声称,她可以再进去N次,这安保系统对他来说如同虚设。
这可是大问题,她给保安系统挑刺来了。宋刚参加了会议。
“请问这名女子是不是姓傅?”宋刚问。
“对。你怎么知道?你跟她熟悉吗?”会议主持的领导似乎看到了希望。
“哦,叫傅浚吧。”
“对对,傅浚,就叫傅浚。”
宋刚一笑,说这就没关系了,因为,她是开发这套软件的核心成员之一。她故意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漏洞,让我们不敢稍有松懈。
傅浚被请了进来,她看见宋刚在场,笑了笑。宋刚回敬了一个微笑,说,“这个漏洞在开幕式之前会堵住的吧?你可把领导们吓着了。”
傅浚接着宋刚的话题,跟在座的领导详细地作了汇报,她最后说:“再完善的保安措施也会有漏洞的,所以,我建议重点抓源头了,这才是关键,也是看水平的时候。”
这话不是一句官场语言,在场的都是公安和国安战线的精英,他们知道“源头”的意思,这句话是对的。宋刚不由得对师妹的表现又有了进一步的看法,并且也确信,她现在已经是徐高飞的同事了,国安部的一线人员。
傅浚的思路与宋刚同出一撤,宋刚使用丁俊军和郝子华,其实就是抓这“源头”,康健是公安厅长,本分的事。丁俊军主外,也就是国安这一块,郝子华主内,内部治安与稳定。所以,宋刚对省内的稳定基本上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恰恰这时,长岭市五峰县出了一件大事,惊动了省里,也惊动了北京。宋刚被紧急派往了现场。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宋刚隐隐约约感到,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
郝子华跟宋刚汇报说,五峰县的公安局已经被闹事的老百姓占领,县也已经瘫痪,公安受伤的人已经上升到七个,副县长被闹事的人非法拘禁了。
起因呢?五峰县城郊的一个小流氓团伙打架斗殴,公安现场抓获了三人,其中一人趁公安人员没注意,爬窗户逃走时被摔了。家属说是公安把人丢出去的,一煽动,几百人,上千人就冲击公安局,公安局当成拘捕了数人,这些,事情就越发闹大了,上千人与公安干了起来,还把现场处理的副县长给拘禁了。现在,变成了性质完全不同的问题了。
宋刚听完汇报,说:“尽快把组织者摸清,今晚到明天解决问题。丁俊军还没有回报吗?”
“没有。他在现场已经几个小时了,”
“应该有境外背景,就不知道有没有证据?”宋刚问。
“境外背景?没这个可能吧?”郝子华感到意外,心想,这不就是一件普通群体事件吗?
“不,有这可能的。现在,关键就是要摸清这境外背景。你告诉康健,机场、高速公路、水路,在我们行动一开始,立即封锁这些出口。丁俊军没有回信,肯定是发现了策划组织者。”宋刚兴奋起来,这是他每次行动前常见的表情。
宋刚参加省委专门为这事召开的会议。所有的人表情都很凝重,在这个时候,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虽然这事是宋刚的本职工作,但是,傅建新与刘云辉这时也不是可以隔岸观火的人。因此,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主持人是黄庭宏,宋刚汇报了情况。黄庭宏征求大家的意见,因为是维稳期,因此,事件的处理必须很谨慎,绝对不能出差错。
黄庭宏问宋刚的基本打算,宋刚这次出奇的铁腕,他说:“今晚,最迟明天上午,解决问题。”
过去,他都是先礼后兵,把问题解决缩小到最小程度,可是,这次,更应该谨慎的时候,他却突然坚持采取强硬手段,这很不好理解。
因此,他的表态立即招来了一连串的提问。
“宋刚书记,你的意思是要采取强硬手段解决。”
“是的,并且我认为越快越好。”
“动用?或者特警?”
“是。必须是以绝对优势兵力快速解决。”
“你说的绝对优势兵力,到底是多少兵力?”
“一千人以上。还配装甲。”
“宋刚书记,我觉得这与你过去的风格有些不同啊,你能说明理由吗?”有人问。
“我不觉得这与我过去的风格有什么出别,就事论事,这次我认为有境外势力的介入。”
傅建新是老资格的核心人物了,他一般保持老谋深算的风度,很少会抢先发言的。现在,大家已经问了宋刚很多问题,好像是宋刚在唱独角戏,他不认可宋刚的做法,所以,他必须发言了。
“宋刚书记,凭感觉行事是不可取的。你刚才说可能有外部势力的渗透,那我们不是应该更谨慎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动用这么一支部队?我觉得不妥,很不妥。人民内部矛盾嘛,还是用温和的办法解决吧。”傅建新说。
“对对,这事千万不能鲁莽行事的,这可不是小孩子打仗,动用这么多的部队,你知道要通过谁吗?我觉得建新书记说得对,和谐社会,应该通过做工作来解决矛盾。”刘云辉发言罕见地站在了傅建新这一边。
有了这两位的发言,其他人的意见嘛,几乎是一边倒了,大家都认为,武力解决不是最佳手段。作为重大问题的决策者们,理性、克制、冷静是决策的基本要素。今天,宋刚的建议显然太冲动了,可以说得上是鲁莽。
蔡立峰一直没有说话,黄庭宏更加没有表态。当然,这事还得往上面请示,但是,省里的基本意思是要拿出来的。今天的决策有难度,确实有难度。现在是特护期,不出问题则已,一旦出问题那就非追究责任不可的。
蔡立峰与黄庭宏的金口绝对不会随便开,现在讨论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边倒,都希望以温和手段解决。只有宋刚意见不一样。
“宋刚书记,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了,你的看法有没有改变?”蔡立峰今天第一句话,他问宋刚。
“我不是不想和平解决,我也知道事关重大,但是,我感觉,今天这事件不快速果断,不以强硬手段,问题将会是越闹越大,并且性质会进一步改变。所以,我仍然保留我的意见。”宋刚仍然没有犹豫,他不是倔强而是坚定。
黄庭宏与蔡立峰对视了一下,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宋刚书记,你觉得非这样不可是吗?”黄庭宏又追问了一遍。
“对,我觉得是这样。”宋刚说。
“宋刚书记,我觉得你这态度不对,”傅建新摆老资格了,他说,“你应该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可是说,现在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了,都认为以和平手段更好一些,为什么你就这么坚持个人意见呢?”
“问题是要解决问题呀。和平手段,怎么个和平手段呢?”宋刚说。
“那不就是要大家想办法吗?条条大路通罗马,解决的办法肯定是有的,我们现在只是讨论走哪条路,至于最后怎么进行,那是细节,有具体执行的人去考虑了,我们只是作方向性的决策而已。你这样问建新书记‘怎么个手段’,那就不对了。”刘云辉与傅建新成了新的阵线,当然,也许他们是因为觉得应该如此,观点相同而已,并不是有意这样。不过,到底他们是怎么想的,那就很难说了。
“当然,如果谁有好办法,能用和平手段解决,我宋刚全力协助。”宋刚用了“协助”二字,那就是说,谁有本事谁上,我没办法用和平手段解决的。
“宋刚同志,这话,不应该!难道省委作出决定你能不执行?难道省委必须按你的意思做决定?这是什么态度!啊?”傅建新的话很重,也很有道理,他说宋刚也正说,因为,宋刚还属于他的领导。
宋刚看了看大家,说:“我不是不尊重大家的意见,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次事件被外部势力利用了,我们做工作短时间内没办法做通。正因为是‘特护期’,所以,我们的行动就应该更加坚决,更加果断,不给敌对势力有机会把事闹大,不给他们喘息的时期。并且,我们也应该做一做强硬的姿态给西方国家看,我们不会因为他们的叫嚣而屈服。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态度。我表个态,建新书记批评得对,如果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服从。”
“立峰,你的看法呢?”黄庭宏询问蔡立峰的态度,也是征求他的意见,这表明,结论就要出来了。
“嗯,我看大家的意见很好嘛,和谐社会,又是维稳期,我们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一定要慎重又慎重,千万不能鲁莽。我赞同大家的意见,尽量采取和平手段解决矛盾。至于有没有外部势力的渗透,那就请国安部门介入吧。即使有外部势力的渗透,我们也不能乱了阵脚,给人家一个不好的印象,免得到时又什么我们人权怎么怎么啦。越是这种情况越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书记,我的想法就这样,请您作总结吧。具体的工作定了原则再接着讨论吧。”
蔡立峰说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发言,微笑着看着大家。
这时,机要室的小李进来说,“黄书记,中央来电,问我们会议进展怎样,他们要听取汇报。”
黄庭宏立即起身接电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