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今天您这么雷霆一般的架势把我们下了一跳。过去我们也只听说您办事的风格很犀利,没想到如同万钧雷霆般的猛烈。哈哈,这使我想到战场,在战场上,指挥官们就需要这种铁的手腕与气势。”吴浩德说。
“呵呵,我知道今天本不应该如此冲动,今后要是别人学我这样就不好了。今天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们原谅。非常时期嘛,有时也只能是非常手段了。”宋刚说。
文强看着宋刚,笑了笑,说:“要是我,也会是这样。我不是说别人的坏话,汪少华书记今天的发言,非常不对,太过火了,我倒是怀疑他的人品了。作为您吧,实在也是忍无可忍,这哪里像一把手说的话罗?”
吴浩德说:“别再议论这事了,背后说人家的不是,这样不好。我估计呀,汪少华书记也是水平有限,看问题有些短视。不过,话说回来,市长,今晚我们也是想和您探讨探讨这问题。从我个人的看法来看,您可能对这事过于敏感了一些,对您做出的决定我也有不同的看法,这是实话,您是不是把这事看得过重了呢?但是,在会上,我只能支持您,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团结的氛围,在一起共事,不仅仅是工作嘛,能在一起共事本就是一种缘分,何必吵吵嚷嚷的?和仇人似的呢?所以,我想做个和事佬。也许是我水平有限,看得不远,我虽然支持您,但我并不完全认可您的观点。”
宋刚哈哈地笑着说,“不同的看法,能够坦诚地说出来,那也是兄弟般的真诚和友谊嘛,其实,你在会上可以说出来的,探讨问题很正常,互相尊重,什么事都好办了。文强、程伟,你们的看法呢?”
程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呀,我更赞成汪少华书记的观点,没必要之过急,先观察观察形势再动也不迟。”
“那为什么你当时不提出来呢?”宋刚觉得他们说得都很诚恳,是真实的想法,不由得反思自己来了,难道大家真的都没有看出事态的严重性?是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了他们的身上。宋刚想,赵蕾蕾、张静茹、张子生、丁俊军等人,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或者,仅仅是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服从?
“文强,你认为呢?”宋刚问。
“我认为应该重视,但也不至于这么重视。我也许没有看得你这么远吧。”
“都是这样认为的呀?那你们就没必要一味地赞成我的意见呀,我也不是不经商量的人。”宋刚陷入了沉思。
文强看着沉思的宋刚说:“会议都开到了火药味极浓的程度了,我们还能火上加油?赶紧救火才是正道嘛。”这话好使人感动,可宋刚没有这么容易感动。
宋刚自己也有点吃惊,难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或者是众人皆醒我独醉?但是,自己的感觉强烈地告诉自己,自己的判断没错。但是,真要找到能说服大家的理由还真找不出来。宋刚说:“今后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出来的好,今天这样啊,其实对我自己也不好,显得我宋刚不讲理。其实呢,我现在也在犯疑,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过敏了,难道我真的过于敏感?人有时也会进入错觉的状态,会不会是我真的错了呢?不,应该没错啊,我感觉到了一种信号,不过,很难说明白。”
“您真的认为会进入政治的高度?”吴浩德问。
“应该是这样。”宋刚说得很慢,但很坚定。宋刚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们帮我做件事,少华那里你们帮我做做工作,说句不一定对的话,他对我一直有防范之心,我们沟通起来很难。你们都是新来的,与少华书记没有什么隔阂,说起话来方便些。我想,你们把我的想法跟他沟通沟通,我觉得我的分析是对的,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肯定会有人倒霉;二来呢,今天我们俩的话都不对,希望今后我们都改一改,尽量地弥合我们中间的沟壑,既然是搭档,就应该是合作嘛,我尽量地做好我自己的事。行不行啊?浩德、文强、程伟。今后啊,你们还要多在这方面弥补弥补。”
“市长,您的胸怀没得说。”吴浩德说:“我们也知道些历史由来,也知道您的能力强过少华书记。您有这种胸怀,那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好吧,我们也与少华书记坦诚相待地聊一聊,当然,他的胸怀狭窄一些,但我们相信没有弥合不了的沟。”
要说宋刚对眼前这几位没一点戒心,那也太天真了,他们是怎么来的?他们换走的人是谁?这不是明摆着吗?汪少华的水很浅,合作这么久了,他想啥?放屁是香是臭?宋刚很容易就知道了。可是,这几个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才是厉害的高手。特别是这文强,似乎还与北京那些人有些瓜葛。这些,宋刚心里有数。但是,宋刚不准备看眼前,他看的是未来,先与他们周旋一番看看情况再说。其实,在内心深处,即使是汪少华,如果能够合作,宋刚也是希望与他好好合作的。
吴浩德等人找到了汪少华。汪少华一脸的不高兴,冷冰冰地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呢?不会是说你们又有什么高招吧?我儿子的事你们已经整得我够呛,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儿子好。可是,你们知道吗?他已经在家里闹了好几次了。听说你们还准备把他送到党校读书,他要是会读书,早就不是在国土局了。嘿嘿,既然你们来了,那你们就说说,你们又是为了什么?看看你们又是些什么高招?”
吴浩德笑了笑,说:“书记批评得对,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招。今天来,是给您赔礼道歉的。”
“啊?赔礼吗?没必要。”汪少华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地喝自己的茶去了。
“书记,您生气,我们理解。”吴浩德一副很尊敬的神态对汪少华说:“我们来临江时间还很短,临江的过去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有种感觉,宋刚似乎还是真有些能耐,这点,我们不得不承认。当然,他再有能耐也跳不出您书记的手掌心。不过呢,我们几个觉得吧,既然宋刚有能耐,我们为何不好好与他合作做出些成绩来呢?有成绩,当然就是因为您领导得好啦,您在功劳簿上永远是排在第一的嘛。所以呢,今天我们在会上支持了他。其实,支持他也就是支持您啦,因为,班子的团结与否,反映的是班长带班子的能力。所以说,支持他就是支持您。书记,请您体谅我们的一片苦心,今天会议我们一旦是反对宋刚,我们担心会出大乱子。”
“出大乱子?至于吗?出什么乱子?”汪少华吃惊地说。
“我们素闻宋刚的预测能力很强,说不定他的推测是对的。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说的是对的,今后,出了乱子吃亏的就是我们啦。当然,我们也觉得宋刚的目的是为了出风头,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是想树立自己的威信。但是,我说,万一他说准了,或者说碰巧说对了,那我们就麻烦了。”吴浩德说得很认真,似乎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嗯,”汪少华似乎被说服了,他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吧。可是,与宋刚合作,可能吗?他这人一得势就飘起来了,什么都得听他的。再一个,这人心术不正,野心很大,早就想取代我。你们说,怎么可能与他合作?难道我事事迁就于他,那我不是成了傀儡?”
文强笑了笑:“这不可能的,我们怎么会迁就于他呢。呵呵,我们的意思是既有合作也有斗争,只要我们在每一件具体的事上施点小计,那就不是我们迁就于他了,而是他迁就我们。”
“有这种可能吗?”汪少华惊疑地看着文强问。
“书记,你想一想吧,最近,很多事他不是在迁就我们吗?今后啊,我们在尽量合作的基础上,原则问题不让步,这就是我们既能创造政绩,又能掌握主动,而宋刚又被我们所用,这是最佳的选择。”文强笑着对汪少华说。
“嗯,戴眼镜的人一般都比较厉害。”汪少华微微有些笑容了,“不过呢,我的基本原则是不能动摇的,那就是宋刚永远只是老二的位子,他得在尊重我的基础上,我适当地让一点权给他。这第一第二的问题嘛,那是很重要的。”
“那当然,那当然。”吴浩德说。
“你们看这‘非典’到底会不会和宋刚所说的一样呢?”汪少华问。
“这点,其实他是多虑了。我们也不是搞行政一天两天了,有些事能压尽量会呀,国际影响不好嘛,怎么可能兴师动众抗击非典?那影响多不好?好像咱们国家到处是瘟疫。再说,经济建设是我的中心工作,怎么会丢掉中心工作不做来抗击非典?所以说,宋刚的推断是错误的。当然,局部地把这事上升至政治高度那是有这可能,我们同意宋刚的意见一是出于万一的考虑,二是为了与他取得合作,适当满足一下他的心理平衡考虑。”吴浩德说。
“嗯,那还差不多。”汪少华终于露出了笑容,“我还说你们怎么没一点政治头脑呢?连这样的问题也没看准。我搞政策研究这么多年,难道是白研究了?好吧,让他去折腾一番吧。你们对于干部作风建设的专项治理工作,要继续抓下去,今年可以好好总结一下,这是今年工作的亮点,在全省做出点名堂来。眼镜,我说文强你,我给你个任务,至少有一篇文章要登载在人民日报的头版,没问题吧?”
文强说:“没问题,我保证在人民日报上有一篇以上的文章,还争取中央一台有个对您的专访。”
哈哈地笑着的汪少华说:“眼镜就是厉害。哈哈,我们今年把这项工作搞好了,那就是我们一项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关于写文章,那是很多领导非常热衷的事。其实,这也好理解,干工作就要出成绩嘛,不出成绩那是什么好领导?领导出成绩一般有几个途径,一是GTP,那是硬指标,难度也最大;二是拿牌,那也大体上是硬指标,例如创建卫生城市,那至少也要达到基本的条件,做到这点,不容易,要出身黑汗;三是搞亮点、做特色,这就叫自选动作,在某一项工作上做出全省全国的先进,那也是无尚荣耀的事。但仅仅做是不够的,还得做了让别人知道,让领导认可,那这写文章就显得非常之重要了。所以,每个地方,每个机关,都要有一批文字功夫好的人。这些人叫做笔杆子。当然,笔杆子再厉害,那也是领导的水平,文章写出去,署名自然是领导的名在前,永远是第一作者。
由于写文章是出名的好途径,所以呢,很多领导就经常自己刀,虽不能写完整的文章,但修改别人文章的能耐还是有的,大笔一挥,改了,写手们重来,那这篇文章就是领导的啦,领导改的嘛。当年,宋刚出道,就是得益于手下的功夫好,得到领导的欢心,加上机缘巧合,不小心被姚毅发现了,从此才青云直上。
今天,文强保证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汪少华自然高兴了,所以,连称“眼镜厉害”。
正当他们聊得正欢的时候,十点的晚间新闻一则消息让汪少华等四人目瞪口呆,新闻里说,卫生部长免职!
这则消息可就不是一般的消息了,他不仅仅是一位高官的落马,它明确地告诉全国人民,全民抗击非典的战斗打响了!不管多大的官,要撤,立马就撤了。
汪少华惊愕得张开大嘴,喉咙里咕噜出几个字:“宋刚猜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