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7月12日,雨,杭州市。这几天,我焦急地等待文静高考的消息。文静今天回来了,哭得很伤心,我陪着她哭。他回去参加高考,可是,他回去后就病了,特别是从7月4日开始就一直发高烧,没有参加高考,他的希望再一次破裂了。他说,他好恨,很那个冒名顶替的人,恨命运的不公。这几天,他到处告状,告去年他被人冒名顶替的事,可是,那些人冷冰冰地对他说,都已经过了快一年了,你怎么现在来告去年的事?再说,你又不能提供证据出来。不过,文静把去年告状的情况说了好几遍,最后,那些部门还是答应了他,说会调查一下。可是,我们都知道,调查出来的可能很少,并且,会不会去调查我们都很怀疑
,这段时期,几乎没有什么演出,他们基本上就在杭州。这段时期的日记较为伤感,感叹生活的艰难,世道的不公。
1978年7月29日,晴,杭州市。文静回家去了。他今天接到电话,他们省纪委的人告诉他,去年文静确实被清华大学录取了,他被别人冒名顶替了。我们高兴得不得了,他说,他像做梦一样,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半个月前,我见到了一位中央领导,把你的事跟他说了。文静高兴的脸上有一股忧郁,我知道,他有些失落,总是我在帮他,似乎他成了弱者。他很要强,不希望依赖一个女子过日子。其实,今后他读了清华大学后,不就可以出人头地了吗?再说,我能帮他做点事,我感觉很幸福。
,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日记也充满复杂的感情,她既为张文静高兴和自豪,又透露出即将离别的伤感,隐隐约约还有一种对未来的担忧。
1978年8月30日,多云,xx市。明天,文静就要到清华报到了。我们不想分开,真的,我们一刻也不想分开。可是,我们不得不分开,因为,文静需要他的一片天地,他需要一个很大的舞台,他不可能跟我一辈子默默无闻,他的理想高远,他的前途远大,他需要出人头地。文静也说,他不想离开我,但是,他要从现在开始,走向一个灿烂的明天。他还说,他会永远爱着我。这一夜,我们疯狂了半夜看着睡熟了的文静,我赶紧把这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写下来。
1978年8月31日,多云,杭州市。文静走了。心里一种空空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生离死别的感伤。我知道,他会永远地爱我,同样,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爱另外一个人了,但是,文静离别时的眼神告诉我,他带着一种怨愤,虽然,也带着一种希望和憧憬,但我看得出来,他有愤怒、有怨恨。这眼神,让我有点畏怯,我猜想,他有种复仇的心理的来由,但我真担心这种心理会让他痴迷于事业和前程。但我理解他,在生活上他受过很多折磨,虽然,他的遭遇并不是最惨的,比他悲惨的人多得多,但文静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容忍任何的委屈,那怕是一丁点儿的委屈。
,这段时期的日记仍然是思念与一丝忧虑。其中,提到了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但是,包裹里并没有书信,也许,在她决定出家的时候已经烧掉了。宋刚是这么猜想的。
1978年10月20日,阴,杭州。今天文静回了书信。前几天,我在上海演出时,突然感到不适,这才让我意识到,我怀孕了。我马上写了封信告诉文静,把这惊喜的消息告诉他。今天,我打开他的回信时,我知道他哭了,信笺上有斑斑泪渍。他在信中说,他太高兴了,高兴得流泪了。
,之后的日记记录了张文静多次回来的情景,包括给小玉取名的那一次。但越到后来,日记里的字里行间中,更多的是伤感和忧伤。在小玉的出生以后的日记里,更是充满了无奈和怨恨,但是,她更多的仍然是对张文静的理解。此时的她已经知道张文静移情他恋,有个女孩叫姜雯。
其中,有一条日记是1979年7月7日写的。今天,小玉发烧,哭了很久,打了一针后才慢慢退了烧,现在睡得很香。我想告诉文静,可是,我知道,即使他及时赶回来,心也难回来了。我经过这段时期的思考,他急于出人头地,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高官可以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了。我理解他,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会不顾一切的。他的眼神里常常出现的那种怨愤的目光告诉我,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爱。不过,他肯定爱着我,也爱着小玉,不仅仅是现在,而是永远,他是这样的人。
再后来,日记更加断断续续。其中,张文静的弟弟来过一次,日记里也只是淡淡地记录了几句。这些日记里,记录小玉的事渐渐多于张文静了,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她依然苦恋着这位男子。
小玉翻到1979年11月23日的日记,那是张文静回来诀别的那一天。令宋刚和小玉吃惊的是,这一日的日记竟然简单到只有一行字:“他走了,永远的走了。但我仍然爱着他,他也爱着我。别了。”这页纸上,就这十几个字,当然,还有许多的泪渍。
这一天就是张文静回来告诉凤姐,他准备和姜雯结婚的那一次。
之后,日记断了很长时间。偶尔的记录表明,张文静每年会来看望她们母女俩两次。他们仍然爱着。
再翻下去,是一篇长长的日记:1981年12月3日,雪,杭州。我失去了爱人,现在,我又失去了我心爱的女儿。刘萍走了,她说,她伤透了心。苏小川已经派了人到处找,可是,小玉已经没法找到了。我告诉了文静,他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我说,小玉失了,他哭着捶打自己的脑袋,虽然,他似乎很痛苦,可我不相信他。我对他说,我知道你妻子不能生育,是你抱走了小玉,你何必这样装腔作势呢?他赌誓起咒,他说,他已经对不起我们了,不可能把我的唯一骨肉再抱走,他说,他去找,他还说,他怀疑是他妻子或弟弟干的,说完他就走了。半个月以后,他又回来了,他这次哭得很悲伤,甚至是很绝望,他说,小玉真的是丢失了,小玉被人买到了广东,他找到了买主,买主也在找小玉,小玉第二次被人拐卖走了。我不相信他,我怎么会相信他呢?他也需要女儿,肯定是他寄养在别人家里。
我想了很久,心想,他也是想女儿心切,既然没法要回来,那就让小玉跟着他吧,跟着他也好,起码今后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环境要优越得多。我对他说,你就别再说了,她在哪里也是她命中注定,我反正也不想活在这世界上了。他急了,他以为我想死,就跪着求我,他说他立即就回去离婚,跟着我。我说,你离婚,我们也不会幸福了,因为,你失去的东西是你梦想得到的东西,放弃它,你会痛苦一辈子,我也不会快乐。我还说,你以为不活在这世界上就只有死这条路吗?我决定出家,我不准备死,因为,我总有一天还会见到我的女儿的。还有,我不想用死来威胁他,失去的东西是不能勉强要回来的,该失去的终究会失去。再说,我也不忍心让他失去得到的东西,他太需要那些东西了。因为,我爱着他。他走了,他说他会来看我,他劝我再找个人,我说,我的事你别费心了,这辈子,我只属于一个男人
这一篇日记还没看完,它又写到了另一个男人,宋刚看了一眼小玉,她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