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文静以后,凤姐在家等着孩子的出生,恰在这时,张文静认识了一个高干的女儿,他们是同学。
张文静很有才华,入学不久,他就在学校里成为了很有号召力的人物,在78年学生会改选时,他当上了学生会。这时,风华正茂的张文静成了众多女同学暗恋的对象。其中,那位高干的女儿姜雯就是主动追求张文静者之一。由于姜雯的家庭背景,张文静慢慢地意识到,要在社会上迅速地出人头地,这棵树是他往上爬的捷径。
后来,张文静成了姜雯家里的常客。姜雯的父母非常喜欢张文静,他们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这时的张文静并没有忘记凤姐,他在睡梦中常常与凤姐相处在一起,他也抽空回过一次杭州,来看了一次正在怀孕的凤姐。他摸着凤姐隆起的腹部说:“我们的孩子将来叫什么名字呢?就叫张玉吧,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可是,他回北京不久,姜雯对张文静穷追不舍,她知道张文静有未婚妻,但是,她不准备放弃他。那时候,在大学里,年龄差距很大,有些结了婚的人与家乡的爱人离婚,这种现象多得很,所以,现代“陈世美”比比皆是,但那是时代的产物,并不受到社会的歧视和谴责。大龄青年也可以在校结婚。对于姜雯的穷追不舍,张文静在左右权衡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凤姐,投进了姜雯的怀抱。
知道了张文静的情况后,凤姐在怨愤中的生下了小玉,她决定就在杭州住下来。从小受尽生活磨难的凤姐没有过多地责怪张文静,甚至对他还有一种怜悯心里,她想,文静之所以离开她,也是前几年生活折磨所造成的。她理解他,他需要出人头地、他需要权势、他需要有不受别人欺负的能力。
就在小玉出生半岁的时候,张文静回来了,他对凤姐说,请她原谅,他准备与那位同学结婚了。他说,他还爱着凤姐,但是,他需要权势、需要地位、需要永远不被人欺负的能量。凤姐没有说什么,只是流着泪水。张文静说,等我有了权势后,会好好保她们母子的。凤姐说,你说的这些,我理解。我和女儿不需要你的保护,等女儿长大一些后,我还是出来唱歌,养活女儿没有问题。张文静说,你还是嫁人吧,虽然我还是和原来一样爱着你,但是,没有办法,我需要的东西,只有她才能给我。凤姐说,我说了理解就是理解,我没有骗你,你走吧,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嫁人了,我就带着小玉,抚养她长大成人。
张文静走了,一走就是两年。在两年后的一个晚上,小玉突然失踪了,凤姐急着到处找,可怎么也找不着,最后,她想到了张文静。凤姐知道,张文静的妻子被诊断为不孕症患者,终生都没有生育的机会了。他找张文静,可是,张文静死活不承认。他起誓赌咒,他说,他没有偷偷地抱走孩子。
凤姐不会相信张文静的话,但是,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女儿是要不回了。她想,小玉是自己的骨肉,也同样是张文静的骨肉,既然是他抱走了,那就随她去,至少,她今后的生活环境会好一些。可是,不久,张文静又来了,他说,女儿被人家卖了,他已经去找过那个买家,但是,小玉被卖到他家后的第三天又失踪了。凤姐不相信,她说,你抱走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来骗我呢?后来,张文静怎么解释,凤姐只是哭着说,你走吧,你走吧,我也不准备活在这世界上了。张文静怕她寻死路,就一直守着她,跟她解释,说,我真的没有抱走女儿,现在女儿真的被拐走了。可是,凤姐就是不信,她对张文静说,你走,你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你以为我会去死吗?我只是不想在这凡尘世界了,我要出家。
凤姐真的出家了。张文静毕业以后就留在了北京机关工作,后来,一是凭着他自己的才华,而是依靠岳父的照顾,仕途上一路顺风。
凤姐出家了,但张文静并没有忘记凤姐。他每年都要来杭州,他给她安排了伺候她的人。他每次来都是说一件事,你还年轻,还可以嫁人,小玉丢失了,你还可以生一个。可是,凤姐越来越对他失望,因为,她认为张文静还在骗她。
张文静是痛苦的,小玉的确失了,那次凤姐告诉他小玉丢失了的消息,几乎让他悲痛欲绝。他怀疑是姜雯做的手脚,可是,她的确没做,她说:“我是真心爱着你的,我不能为你生孩子,你有个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把你把孩子接过来,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我常常内疚,你有未婚妻,你们本来很幸福,可是,爱情是自私的,我把你抢了过来,可是,我又不能给你生个孩子,我是真心真意的想你有个孩子。”
张文静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拐走了,他派人到处打听,并且暗地里用上了很有本领的公安人员,甚至通过黑道上的人物去寻找小玉。经过一段时期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买主,可是,那买主也是一脸的委屈,他说:“我买进来才三天,晚上突然又失踪了。我倒是认为是你们抱走了呢,因为,孩子怕生,一直哭个不停,我买了很多的好东西给她吃,给她好多的新衣服,还买了很多的玩具给她玩,哄了她两天多总算让她没哭了。我家里有钱,可就是没儿没女的,我们做梦也想要个孩子。可那天突然不见了,我们都在家,没有听到哭声,不是她的熟人来抱她,怎么会不哭不闹呢?所以呀,你们来找孩子,我还要你们还钱给我呢。”
小玉真的是失了,不仅仅是凤姐和张文静痛苦着,就连姜雯和姜雯的父母也感到悲伤,他们也希望有个孩子。
姜雯于九零年病逝了,从此,张文静没有父母、没有妻儿,只有一个不听话的弟弟,他不想理睬他的弟弟,这样,他一个人过着日子。当然,他的岳父母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们一直爱着张文静。
1993年,张文静当上了省长,后来,又当上了省委书记。这就是张文静讲的故事。
宋刚说:“书记,也许小玉真的不是你抱走的,可是又是谁呢?”
张文静说:“不知道,我的确没抱走她,至今我还在找她。也许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抱走了吧。”
宋刚想,的确,张文静在找她。但是,也许那个别有用心的人也在找她。宋刚说,你现在还用黑道上的人在找小玉吗?张文静说,我现在不需要用黑道上的人了,也是还有人在找她吧。
对了,还有其他人在找小玉。宋刚想,他需要知道这人是谁。
“讲完了?”宋刚问,“后来您见过凤姐吗?”
“见不到了。”张文静一脸的凄容,“四年多了,除了到坟上看看就是在梦里见了。”
“你每年去扫墓?”宋刚说。
“是。”张文静说,“每年看看她,生也好,死也好,每年看看。”
“为什么?她修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还去打扰她呢?”宋刚说,“就因为她不相信的话,所以想去解释?”
“不。你不懂。我们还深爱着,越到后来越是这样。她四十岁的那年,离开了人世,这都是因为我,喝了‘狂泉’,疯了。”张文静说到这里,眼前又想起了那永别的一幕:那晚,张文静听到凤姐病危的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凤姐对他说:“何必还过来呢?一切就要结束了。”张文静说:“看看你,也安心些,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凤姐说:“对不起很容易说,不过,看看也好,安心。”张文静沉默了一会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我一直内疚得很。我也是没法子。”凤姐微微地笑着,“是啊,世上没法子的事很多。”张文静看着凤姐憔悴的面容,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吗?”凤姐看了看神龛上的佛像,“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愿?有心愿都跟菩萨说了。”张文静怔了怔,说:“孩子实在是找不到了。”凤姐又笑了笑,“找不到好,心安。她也就不知世界上有这么个妈,也不知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爸。多好。”张文静叹了口气,说:“到现在你还恨着我,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呀。”凤姐的最后一句话是:“是呀,身不由己,即使我这方外之人,死也不得安宁。没事,恨你的人很快就没了,就要离开这世间了,今后就可以安心了。”
宋刚看着张文静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想着心事,也许,想的就是那晚离别时的情景。
宋刚此时也在回忆那晚的事:在西湖大酒店,刘萍一脸戚容,对宋刚说:“我知道你会来的,虽然你没有回信息,更没打电话。但我知道你会来。”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只是没想到是你打的电话。谢谢你这些年对小玉的关照和抚养,我看走了眼,对不起。”宋刚感到愧疚。
刘萍淡淡一笑,说:“你没看走眼,你对帝豪了解不深,希望你也别了解得太深。对你不好,撤了吧。”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了小玉,我只能忍辱负重,他们作践我,我忍着,你看。”刘萍说着,把自己的长裙撩起,漏出雪白的大腿,无数香烟烧的疤痕,使那秀美、匀称的玉腿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宋刚内心一阵绞痛,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呐喊。
许久,刘萍淡淡地笑着说:“凤姐死前的心愿已经了啦,她可以瞑目了,终于知道她的女儿还在人世,也终于见到了她的女儿。可我们活着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宋刚,小玉今后唯一的亲人就你我二人,希望我们不会愧对信赖我们的凤姐。”
宋刚从愤怒和悲苦中清醒过来,说:“十六年,苦了你,今后我们一起来吧。萍姐,你是怎样找到小玉的?”
刘萍说:“凤姐出家时我也和她原来的亲信一起走了,因为,我们不得不走,那男人我们可惹不起。同样,你也惹不起。他把小玉送走,做得并不是天衣无缝,凤姐的亲信也并不是个个忘恩负义。我们一直跟踪到小玉被拐卖的地方,我趁人不注意把小玉带走了,一直寄养在我的一个亲戚家。”
宋刚想,张文静最痛苦的事是,凤姐至死也说,她不相信张文静没有抱走小玉的事。“文静书记,凤姐一直认为你抱走了小玉。”
“是。她一直就认为我骗了他。可我真的没骗她。我多么想见见我的小玉。她还在人世吗?宋刚,跟你说句不光彩的话,只要谁帮我找回了小玉,哪怕他是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会把我的家产给他的。”张文静眼中流露出一种渴望的眼神。
宋刚一惊,难道我们弄错了?一直追寻小玉的目的竟然是这个原因?还有,那男人,也许还有个男人在寻找小玉?
宋刚看着一脸戚容的张文静,说:“可你没有了家产,‘帝字号’没有了,或者说几乎没有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帝字号’不是我的。”张文静说。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呢?难怪凤姐至死也没相信你。”宋刚把最后的底牌说了出来,因为,他没有第二步打算了,何必把这老头置于死地呢?一个跟自己说了隐情的人,还能不原谅他?
张文静看着宋刚的眼睛说:“不错,我是说你不错,没想到你几乎猜到了谜底,没看错。你比我行。宋刚,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