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夕一看是西戎的犬姜,虽然她并不害怕他,但硬吃犬姜这一招,自己想必也会受到重伤,但如果要躲开,便得放开李南黍,纠结之下她有所迟疑,犬姜却不会给她时间,铁掌如同泰山压顶一样拍向栗夕,栗夕无可选择,抓住最后一丝时间抽身而出,然而丝袖却被掌风刮到,断了一只,金镯子掉在地上,而袖子被吹到远处去,飞舞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周边的人哄堂大笑,让栗夕好不尴尬。
她愤怒的说道:“你们这帮蛮夷,果然行着苟且之事,偷袭这种鸡鸣狗盗之技,你们倒是娴熟的很。”犬姜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她,栗夕将金环一横,“轻风拂柳”一招应势而出,这一招看似柔和,实则带着十足的力道,就像是软鞭看着柔软,抽到人身上却异常的狠!犬姜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栗夕心中欣喜,暗想这所谓的西戎第一高手,无非只是个草包而已,金环顺势砸在他身上,却只听到嘡啷一声,像是金石相接,金环居然被重重的反弹了回来,并且狠狠的弹在自己身上,栗夕发出一声闷哼,脚下几个趔趄,然后嘴角淌出血丝来,她勉强站稳身形,吃惊的看着犬姜,犬姜像是承受雷暴的大树一样,过了一会轰然倒下,旁边的守卫纷纷涌上来,栗夕见状知道不可久留,强忍着内伤施展轻功遁走。
西戎王赶紧唤人传游医来,李南黍却挥挥手示意其不用了,他蹒跚着走到犬姜身边,握着他的脉搏,又按按他背部正中督脉,“脉象尚存,但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我没有受伤,现在就可以帮他输入内力续命,而今我功力散尽,只能将他送到我军阵营,寻人施救。”李南黍对着西戎王说道。
西戎王惭愧道:“李掌门,都是小王一时糊涂,不听谏言,让你吃劳什子散功的毒药,铸成大错!你们真的肯救下犬姜?”李南黍点了点头,回道:“而今真相已明,大王无需自责,尽快撤兵即可,犬姜忠义,冒死救我,我焉能坐视不管。”说罢,让西戎王安排马车速速送之归营,西戎王照办不提。
到了平凉城下,西戎果然已经撤兵,但战场却依然残存着战斗时的痕迹,城墙下的战火还在飘起浓浓的烟雾,不过已经越来越少了。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们看到快速驶进的西戎马车,纷纷又加强警惕,以为敌人又开始第二波进攻了,李南黍勉力把自己支撑起来,向联军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弟子们纷纷让在一旁,马车疾速驶入营帐之中。
孟素庸正在紧张的等着李南黍,见他进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李南黍要是回不来了,那么他就要承担起联军统帅的大梁,若是身先士卒,守儒派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这里,孟素庸心里觉得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但是近期的事情让他觉得没有别的事情比保留实力更重要了,如果再损兵折将,守儒派可真的要从一个声名煊赫的大派变成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帮了。
“李掌门,你这是怎么了?”孟素庸走上前去,看到李南黍苍白的颜色,吃惊的问道。
“我没事。”他挥挥手,指着躺着的犬姜说道,“救救他,内伤很重。”说罢对着外面的弟子说道,“去把士先生请过来。”
孟素庸又惊道:“这不是戎人吗?要我们救他?我不救!”他坚定的拒绝了救犬姜的要求,他一想起自己死在这里的弟子,不杀掉他已经不错了!
“我来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墨成矩突然说话。他看出犬姜已经奄奄一息,若是再不施救恐将死去,而李南黍一看也是受了内伤,他便未再多问为什么要救此人,他将犬姜扶起来,用双掌抵住犬姜的督脉,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犬姜体内,过了半个时辰,墨成矩的脸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子,而犬姜的脉象逐渐变得平稳,只听得一声长吁,犬姜睁开了眼睛,墨成矩劳累不堪,大口吐着粗气。
这时士先生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屋里这番形象,咂了咂嘴,似乎根本没看到一堆伤员似的,“师兄,多亏你的点拨,我已将西戎王劝退兵了。”李南黍勉力做礼道。士先生摆了摆手,“你是中毒了吧?西戎有一种断肠草做的散功毒药,服了后便是你这症状,你摸摸自己的耳垂是不是有个疙瘩?”
李南黍摸了一下,果然有个疙瘩,便点头赞道:“师兄果然博闻强记。”
“去平凉城里找点甘草和绿豆,煮成汤喝了便是。”士先生说道。
李南黍愕然,“师兄,你确定就这么简单?”
士先生反问道:“掌门,此毒本就易解,只是以讹传讹罢了,你想有多复杂呢?”李南黍不再吭声,赶紧吩咐卫兵去置这些物品,然后过去向犬姜作揖道:“猛士!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犬姜的三角眼依然冷酷,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敬佩你的侠义罢了,我那招‘鱼死网破’,那妖女的功力全部反弹在自己身上,恐怕不死也要半伤了。”
李南黍大喜,对大家说道:“她可是言商派的帮主,平时诡计多端,别说伤她,连见到她都不易,犬姜可是为救苍生立了一功啊!”,接着把他在王庭的遭遇给大家说了一遍,孟素庸呆在一旁,心虚不敢吭声,若是当初走西线过去,与天兵派汇合,哪儿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墨成矩却毫不在乎,说道:“若是这样,那就证明了李掌门之前的判断,我们的每一步都在敌人的掌控之中,接下来我倒有个建议,不要带这么多弟子,越往高原去,天气越冷,而且物资匮乏,若无辎重支持,还没到遇到敌人,恐怕就自己先被冻死饿死了。现在还余四千多人,精简到八百即可。”
李南黍把头转向师兄那边,想听听他的建议,士先生却并未发表意见,自顾自的说道:“这戎人猛士,只是因为敬佩掌门的侠义便能舍命相救,真是英雄。若非老夫行将就木,定与你结为血亲。”李南黍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不过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已是众人之福。”
犬姜看众人赞不绝口,居然也咧着大嘴,笑了一下。墨成矩提高了声调:“我刚才说的,你们觉得如何?”李南黍回道:“大战刚过,让众弟子先行休整,这个建议我们几个人再好好商量商量。”墨成矩又回归沉默,屋子里突然一片寂静。
栗夕跌跌撞撞的回到屋中,文雪霖见状,赶忙问道:“栗夕,你怎么了?”栗夕也将王庭的遭遇说了出来,邓元弑笑道:“你们果然只能用床上功夫征服别人,真刀实枪就败下阵了。”栗夕怒道:“邓帮主你什么意思?”邓元弑淡淡说道:“没别的意思,自己伤在自己的武器下,你这掌门也真是有些窝囊。”栗夕挣扎着将手中残留的那个金镯弹向邓元弑,但突觉心口一热,居然连金镯弹出的力道都没有了。邓元弑在一旁冷笑着,“既然你已经没什么用了,大人也不会再对你抱什么指望。不如我就了解了你,省的你拖累大家。”说罢,右手伸出一只铁爪来,直抓向栗夕的心窝。栗夕千思万想,怎么样也未曾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一阵心酸,娇颜褪掉,皱纹簇生,瞬时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