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正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冷元勋背着顾怀仁,也是一脸的紧张:“哥?怎么了怎么了?爸爸怎么了?”
“车钥匙呢?快把车钥匙拿来!”
冷元勋没有时间去解释,也不知道顾怀仁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之间晕倒?低血糖了吗?
“钥匙?好好,我马上找……”英姿忙奔进去找钥匙,但不知道顾怀仁放在哪里。
“英姿,有没有糖?拿糖过来?”
“糖?我……我不知道……”
十岁的小孩一紧张,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只能站在那里哭起来。
“管家呢?佣人呢?你妈呢!”
冷元勋几乎是吼得,平时这个家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今天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管家伯伯周末都不在家的,佣人阿姨刚才和妈妈一起出去了……”
英姿边哭边说着,只看着冷元勋将顾怀仁放在沙发上后奔上了楼,一会儿又从楼上冲下来,再次背起顾怀仁朝着车子奔去。
送到医院的时候,顾怀仁已是昏迷状态,不,应该说,晕倒时即已进入昏迷。
医疗诊断:低血糖导致的休克昏迷。
果然是低血糖。
可是,他一直都吃的那种药,平时应该也不会啊,而且他得糖尿病都已几年了,对于怎么使用药应该比医生都要清楚了,怎么会低血糖?而且是如此快速的。
如果是一般性的,也不会导致昏迷或休克。
走廊内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匆匆朝着急救室这边奔来。
“怎么样了?怀仁他怎样了?”
是顾英姿的妈妈楚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急,一张脸上全是汗,但没有红晕,只有苍白。
“妈咪……”英姿看到她,忙扑上去哭着。
楚秋时只望着冷元勋:“元勋?”
她现在只担心顾怀仁的身体,总叫他不要太拼,够花就好,他就是不听。
“低血糖昏迷……”
冷元勋低低说了句,现在医生正在等化验结果,如果再送晚一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昏迷?怎么会……他一直都很小心的,而且,家里也有血糖仪,不可能啊……”
楚秋时有些慌乱,做为一名糖尿病的家属,她当然也清楚这个昏迷的严重性,所以家里常会备一些升糖药。
当然,冷元勋几年不回家,定不知道放在哪里,但顾怀仁应该知道,如果不是那么快速失去知觉,他自己应该会说吧?
冷元勋望了她一眼,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顾怀仁,当然,十年了,她一直都在顾怀仁的身边,与他一起吃苦受累,这份心,应该也不会假。
当年,十五岁的他还血气方刚,总是不愿意相信爸爸可以舍弃了对妈妈的这份感情,再另娶人。
在他的思想里,所有的感情都是单一的,你爱我,我爱你,不允许有第三者的插入,而他的想法更单纯,既然你娶了妈妈,就要对她一辈子忠实,哪怕,妈妈已不在。
现在想来,他还是太过于自私了。
这些年,楚秋时把顾怀仁照顾得很好,不是吗?
“顾太太……”主治医生看到楚秋时,忙开口叫她。
“沃登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楚秋时忙上前询问。
“我们查了顾先生的血液,发现有阿司匹林的成份,我想问一下,顾先生在吃降糖前,是否吃过阿司匹林成份的药?”沃登医生望着楚秋时问着。
“阿司匹林?没有啊,没听说他感冒……”
楚秋时转头望向冷元勋,后者更不知道,他回来吃降糖药他是看到的,但之前到底有没有吃,真不知道。
“阿司匹林合用降糖药,就会使血糖快速下降而导致病人昏迷休克,有些甚至死亡……顾先生吃了那么多年,他自己应该会清楚吧?”沃登边看着病历边说着。
“那……那现在呢?还有没有……有没有办法?”
“血糖太低,送来时才1.6,已发生不可逆的脑功能受损,恐怕……”沃登医生顿了下,望向楚秋时。
“恐怕什么?”后者颤抖着唇轻声问出口,虽然心里很明白会有怎样的结果,但仍然不敢相信。
“即使醒来,也会因为血糖过低而脑细胞发生不可逆的形态学改为,出现脑功能障碍……”
“什么?!”沃登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冷元勋即瞪大了眼,脑功能障碍,那意思就是……
“我怕他醒不过来……”沃登医生叹口气,摇摇头,转身进入办公室。
楚秋时与冷元勋都是一脸呆滞样站在那里,怎么这么突然?血液中的阿司匹林成份,到底是哪里来的?
冷元勋更是烦躁,如果想要知道十年前的事,那么只有从顾怀仁这儿知道,为何偏偏这么巧?在这个时候,他会突然昏迷?
职业的敏感让他突然顿住,难道说……有人开始行动了?
想要杀人灭口?
虽说这样的案子不是没有碰到过,但经历到自己家人身上,还是忍不住让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吧?
单牧爵是在晚上近8点时,得知顾怀仁的事。
他忙匆匆赶去医院,下午见他时还好好的,为何现在突然就昏迷了?
他想起他们的谈话,之后因为他的而匆匆结束,那电话是谁的?工作上的?还是朋友?为何他接了电话后,拒绝他拒绝得更明显?
不不,应该是他想多了。
可是,顾怀仁是他最后的希望,是清绫最后的希望,也是季建辉最后的希望,他不想这份希望就此破灭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有冷元勋一人陪在那里。
看到他时,眼微眯了下:“单总?你怎么在这里?”
单牧爵望了他一眼,又望向病房内躺在床上满身插满管子的人:“我应该跟你说过吧……”他淡淡应了声,想要开门进去,却被冷元勋一把握住。
“等等,你见过他吗?什么时候,在哪里?”冷元勋挡在门前不让他进,开口问着。
单牧爵望了他一眼:“我的目的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让他躺在这里毫无生机……”
他平静说着,随后一把拉开冷元勋进病房。
顾怀仁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能就此躺下?如果他躺下了,那他们怎么办?
“我想,单总想要知道的真相,大概无法从家父口中得知了……”冷元勋也进门来,站于单牧爵一侧,望着床上的人,照这样看来,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单牧爵一直蹙着眉,如此一来,线索又中断了,怎么办?
“不能醒了吗?”他开口问。
“很难,醒了也估计记不起之前的事了……”冷元勋也望着床上的老人,轻声说道,谁能想到好好一个人,突然之间倒下,这一生,也就此完了。
单牧爵没再吭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冷元勋的声音。
“我只知道……十年前,为了季建辉跳楼的那个女孩,和季建辉之间是清白的。”
他的话让单牧爵一下子停下来转身望他:“什么?”
“那女孩是叫姬娜娜吗?”冷元勋走出来,从房间进入病房的会客室,走至沙发前倒开水。
单牧爵盯着他:“你也是为了这事才到这儿来的?”
冷元勋倒了茶,伸手递给单牧爵:“我答应了季小姐,替她查十年前的事……”
单牧爵望了他手中的茶一眼,伸手接过:“你不是应该查清辉的事吗?”他呡了口开水,走向沙发,也并不急着离开。
“是啊,但是我发现,清辉的事或许就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就和季小姐的这些事,也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一样……”
单牧爵瞟了他一眼,随即扯起唇角:“季小姐的事怎么又和十年前有关了?”
冷元勋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爸很清楚十年前的事,晕倒之前,正和我说季建辉和姬娜娜的事,那是被人下了药……”
他的话让单牧爵挑眉:“下药?”
“嗯,两人都被下了药后送进了宾馆,脱光了衣服拍了照,再传到网上……季建辉的案子就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而被调查的,哪怕后来的违纪是真的,那么至少这一项是假的……”
“既然这事是有人策划的,那么后面的事也可以诬陷……”
单牧爵轻声说道,脑海中突然浮现清绫家别墅中那一暗隔的钱,还有那张存折上,阮歆瑶打的大笔款项。
心里突然烦躁起来,越是接近真相,越是有些不愿意揭开,就如顾怀仁所说的,或许,这个真相他真的不愿意知道。
“是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谁在搞季建辉……”
“那你知道你爸当时为何会离职?”单牧爵问他。
冷元勋怔了下,没有想到他会问此问题,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那段时间,他和顾怀仁闹得很僵,他把他的前途都规划好了,他却全部推翻,非要自己走自己的路,他不理会他,甚至不回家,不叫他爸爸,还差一点就断绝了父子关系。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把自己的姓改成了母亲的。
他记得,还是楚秋时来找他,哀求他不要这样,说顾怀仁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记得很清楚,楚秋时当时是跪在地上求他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和顾怀仁断绝父子关系,也没再那么恨楚秋时,只不过,依然很少联系他们。
那时,顾怀仁已经辞职,要他跟他们一起去加拿大,他拒绝了,宁愿自己一个人呆在国内。
顾怀仁没勉强他,带着楚秋时与一岁多点的小英姿,来到了加拿大独自创业。
冷元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当时,他当选检察院院长两年……”
“是,应该来说,有大好的前途不是吗?”单牧爵忙接道。
冷元勋没再说话,他是不太清楚,但是,楚秋时应该会知道点吧?
难道真的是为了当年季建辉那案子?因为顾怀仁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很明显,他没有出来作证或是推翻,而是一路高升了,所以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在高升两年后提出辞呈?
“你认识夏明汉吗?”单牧爵又突然问道,冷元勋有些不明所以转头望他。
单牧爵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他掏出看,是安东优的,顿时蹙起了眉头,莫非……
他急急按下接听键,果然,是关于阮歆瑶的,总算还好,是抢救,不是最最坏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事情办得怎样了?”安东优问着。
“不一定,有可能要一个星期,也有可能不止……”
他走出病房间,碰到有护士进来,叫了冷元勋去了医生办公室。
“尽快吧,她神色很差,我怕她坚持不了……”安东优如是说着,声音中透着无奈。
单牧爵走至走廊另一边空着的病房,听着安东优的话,狠狠攥紧了手机。
“清绫怎样?”
顿了良久,他又开口,他实在不应该离开她的,让她一个人,又要背负一次生离死别,她这一生,实在背负得太多太多了。
一想起她哭得声嘶力竭差点喘不过气来的情景,他就心疼,疼得难以呼吸。
“当然难过了,但还是挺坚强的。”
单牧爵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那边是早上了。
“我知道了,我尽快吧。”但是,似乎事情并不顺利,或许,他应该先放一下?回去陪她几天?
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又怎么能如此中断?再怎么样,他也要查下去啊。
他一边和安东优轻声说着,一边走出病房去,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走廊那端有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转身走入电梯间。
他脚底顿了下,似乎觉得很眼熟,脑中还没想好,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慌忙朝着电梯间奔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刚好关上,一路向下。
单牧爵忙转而奔向楼梯间内,从楼梯上飞奔下去。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当终于跑出楼梯时,刚好看到一辆车子飞驰着离去,他只看到了车牌照,还是没有看到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没有觉得可惜,而是有那么一丝庆幸,他幸好没有看到。
转而又回到楼上,冷元勋正在打电话,看到他上来,寥寥说了几句挂了。
“还以为你怎么不吭声走了。”
单牧爵望了他眼,又进病房看顾怀仁,仍然一样。
“你问我认识谁?”
冷元勋跟在他身后问,“夏明汉?那不是……”
“是,以前是令尊的上司,也是季建辉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