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城门一路到城北的路上苏怀澈与宋诩都怎么注意沿途的景色,可是刚刚跟着祁川慢悠悠的穿过大街小巷,与北国风光截然不同的街边房屋楼舍让宋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记得只城北一块地,土地庙就有两三个。老百姓都喜欢烧香拜佛,供奉神灵,像土地庙这样的建筑,更是常常有富商出钱捐建,一为供奉香火二为博个好名声,因此各州各县土地庙建的遍地都是的情况并不少见,也就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听到祁川的话,宋诩心中细细思索半天,脑中猛地闪现过春子信上说的——这土地庙是县令出钱建的。若是有人捐庙还说得过去,可在城北已经不缺土地庙的情况下,官府还下令建造土地庙,这就值得深思了。
苏怀澈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底有些担忧的道:“看来,这次的事和官府有牵连,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宋诩不可置否的道:“公子,我们夜里应该再去一次城北的土地庙。”
祁川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一旁的苏怀澈赞同的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寄了那封信,那个人一定知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内情。若是能找到他,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大的便利。不过…”说完,他话锋一转,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心,“咱们还是应当先去吃着东西!我都饿的不行了。走走走,咱们快些找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去珍味轩吃一顿!既然……诶你们走错方向了,咱们往这边!”
宋诩被苏怀澈拉着袖子,躲也躲不开,只能有些他拉着和他并驾齐驱向着珍味轩座落的街道走去。祁川面无表情的跟在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苏怀澈身后,特意拉住缰绳让逾辉和前头并肩而行的宋苏二人保持距离。
苏怀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丝毫没注意受到祁川不耐烦低气压的影响,一路上越说越起劲:“你看,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淮南,我总得好好尽地主之谊嘛!我们淮南道的珍味轩,可是淮南菜做的最好的酒楼,庐州这家的蟹粉狮子头做的尤其美味,每次路过我必定会来尝尝。那滋味!哎呀!说不出的好啊!”
走了没一会挂着珍味轩三个大字的牌匾便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这是一栋丹楹刻桷的三层小楼,与它比邻而建的便是一家客栈,三人先去客栈安顿下,才进了珍味轩,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可雕栏画栋的小楼中还是一座难求。
苏怀澈叫来小二,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小二匆匆跑走,没一会儿,一个掌柜打扮的人便满脸笑容的走来,点头哈腰的亲自带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曾经的光郡便地处淮南道,光郡苏氏在淮南道地位极为高贵,珍味轩作为淮南道衣食住行中食界的翘楚,酒楼中自然为苏家人单独留有雅间。
苏怀澈靠窗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黄杨木雕花窗框,极为熟捻的说道:“今儿咱们人少,就来四道凉菜八道热菜好了。凉菜要喜上眉梢、醉鸡、水晶肴肉、红蜜芥蓝。热菜要三套鸡,拆烩鲢鱼头、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大煮干丝、鸡包鱼翅、烤方和醋溜鳜鱼,主食就来三丁包和翡翠烧卖。”
掌柜的连连点头:“好嘞!几位爷稍等,菜马上就给您上来。”
掌柜的出去后,一名粉衣的妙龄少女为三人奉上新沏的绿茶,青釉仰莲纹瓷杯中太平猴魁的茶汤清绿明澈,兰香高爽。一盏茶还未喝完,菜肴便陆陆续续的被端上了桌。待菜肴上齐,几名送菜的女子便敛目垂首的无声退出了雅间。
三人均是名门之后,自幼受到的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安安静静的用过饭,这才开始谈论正事,苏怀澈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先开口说道:“我们先来理一理思路,现在我们要知道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这封检举信是谁寄来的,二是庐州县令为何要以官府的名义来建土地庙。我觉得咱们可以分头来查这两个问题。先从寄信人来说,我认为这个寄信人在心中想尽办法藏了吏部压案不报错勘贤愚一句话是想让我们替这些白白枉死的伸冤,这样这个寄信人的身份有两种可能,首先一种就是他很有可能是这死去的六个人其中以人的家属,我和小诩已经去过南坡村春子和大牛家,这两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大牛的老母亲妻子和妹妹都不识字。而春子的家人,多半是不愿提起这件事怕招惹是非的,所以首先应该讲他们俩排除再外。剩下的四个人,还需要我们一一去调查才能确定。第二种可能就是对这件事内部原因有所了解的人,比如庐州官府中的人,如果他是官府的人,我估计他在得知了我们要到来后,应该会主动联系我们,我和小诩在城中遇到了许主簿,我曾给他看过我们家的腰牌,为的就是试试能不能将那个人引出来,我想我们来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经传遍庐州官府了,如果这人真的是官府中的人,以他能寄出这样信的智慧,一定能猜到我来此地另有原因,而且会想办法联系到我们,所以现在我们应该一边去查剩余的四个死者,一边注意官府那边的消息。至于第二个问题,祁公子说感到瘦子有所隐瞒,那我们就只能再去城北土地庙自己看看了,等今晚我们看完,明日再去庐州官府中套套话也不迟。”
宋诩沉思片刻,说道:“这剩下的四个人,一个无人认领身份不明,一个是富家小姐,一个是那凶手的弟弟,另一个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富家小姐和那个被逼死的书生好说,只是剩下两个,都是找不到线索的,先说那个身份不明的,按照瘦子的说法,他是刚刚死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的,有可能是个外来客,所以才会无人领走尸首,而另一个尸体已经腐烂,可能就是很久之前已经被害死,凶手为了制造舆论和恐慌故意制造出来的案件,也有可能这个并不是凶手所为,只是凑巧被人发现,那么这就又是另一桩案件了。现在我们所能了解的信息太少,而且没有一具尸首留下,若是我们一直对官府隐瞒身份,恐怕要想知道更多具体的消息,就很困难了。”
苏怀澈皱了下眉,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真的是一个凶手呢?我倒觉得,所为一个凶手所为只是瞎说的,不过我们只是道听途说,看不到当时的案发现场和验尸记录确实是太被动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抱着胳膊望着窗外听他们说的祁川,祁川转过脸,说道:“今晚去一趟土地庙,明天我们分头去打听打听那个富家小姐和书生,然后再去官府亮明身份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