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诗听到七月飞雪,这四个字对她来说非常的敏感,幼时不知听到过多少次,就因为这四个字,她遭受了许多冷眼,甚至是期盼着她死的目光。
这是一根深深扎在她心中刺,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根本无法摆脱。她默然,连嘴里的羊肉都似没有什么味道。
“小诗,你怎么了?”燕雨萌捣了捣她的胳膊。
叶小诗笑了笑:“没事,就是许久没吃过东西,有点撑到了。”
燕雨萌眨巴着眼睛,馋馋的望着叶小诗手里剩下的半只羊腿,她的已经被她啃完了。叶小诗一笑:“你要是不嫌弃,让给你,反正我也吃不下。”她递给燕雨萌,燕雨萌对美味的食物没有任何抵抗力,接过来,就美滋滋的啃起来。
叶小诗沉默一阵,还是忍不住道:“七月飞雪,怎么可能?你肯定在说笑。”
燕雨萌将羊肉吞进肚中,眼睛一瞪:“怎么不可能?”她十分得意:“我父皇还专门请来凤鸣中土的大能,为我占卜过,说我天降吉星,有贵人相助,且灵根定然世间无双,咳……”她想起自己的灵根不如叶小诗,虽然也是水灵根,但混有其他属性,并不纯粹,这句话就没说下去:“反正,我父皇跟我母后说‘我们雨萌,将来肯定会是成为神州大地举世瞩目的人物’这句话,不知母后跟我说过多少次,而且,我父皇最疼我了,他还是,那位从凤鸣中土请来的大能,对着尚在襁褓中的我,还拜了三拜,说我乃是谪仙降世。”
少年把玩着从欢欢身上拔来的毛,不由打岔:“仙,这世间哪有什么仙?不过是传说中写来骗小孩的罢了。”
“谁说没有?”燕雨萌反驳。
少年看她一眼:“那你说,这十万年来,为何神州大地不曾飞升过一仙?”
“那是因为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燕雨萌不服气,她很小就听了父皇的话,认为自己是谪仙降世。
少年拍了拍手上的狗毛,将它们扔掉:“不过是传说而已,什么神魔大战,我看这世间根本就没事神,从古至今,就没有所谓的神魔出现。”他是务实派,一切的传说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而已。
燕雨萌还真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十万年间,修真界的人都知晓,既没有出现过传说当中的登仙台,更没有修士一步登天,成为仙,有的只是修行到了问道境界的强者,虽能躲过轮回,于万千生灵中夺舍而存在,却终究不是传说当中,可以与天地齐寿的“仙”。
叶小诗揉了揉欢欢的头,欢欢正趴在她脚边,啃着羊腿,她望着蔚蓝的天空:“既然不能证明真,你亦不能证明有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当真知道。”她想起无名空间中,漆黑无比的虚空,那首引着她前行的歌声。
“这魔域便是最好的证明,原来它只是传说,有关九圣地的传说,有关圣器碎片的传说,世人有些以为真,有些以为假,有些在假和真的怀疑中徘徊。现在,它出现在我们眼前,不再说传说,不管是魔域传承,还是圣器碎片。”叶小诗看着少年,他显然对这种说辞并不感冒。
燕雨萌使劲的点头:“对,小诗说的对。原来差不多所有人都不认为九圣地和圣器真的存在,现在,我们不就在这里面?”
少年不置可否:“就算这里是魔域,可也不一定是关于九圣地的,你又能保证这里真的有圣器?就算真的拿到,你就以为你拿到便是圣器,也许不过是,上古遗留下来,早已被岁月侵蚀成破铜烂铁而已。”没有亲眼见过,不曾试过的,他不会轻易相信。
叶小诗一笑:“不过是些破铜烂铁,过时的术法传承,你老就好好歇着。”
燕雨萌也反应过来:“就是,不过是些废品,拿来也没用,你还是赶紧放弃候选资格,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出去。”
“即使没用,拿来当研究也不错。”少年明明就是对魔域传承和圣器有想法。
燕雨萌说出了叶小诗没有说出过的话:“切,虚伪。我最讨厌这样明明想要做,还要使劲给自己找借口的人。无上传承,能呼风唤雨的圣器,谁不动心。小诗,你放心,对别人我会不择手段,但对你,我不会让你,但会跟你公平竞争。”
这才是真性情的燕雨萌,敢说敢做,敢哭敢笑。
叶小诗灿然一笑,能有这样的至交好友,真的不错,她大手一拍燕雨萌:“放心,你原来就赢不过我,这次,我更不会手软,保证你服气。”
“噗通!”
半空中忽然露出一个黑色的窟窿,然后一个人从里面掉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掉下来的是叶佳怡,她脸色苍白,全身都在发抖,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眸中先是迷茫,而后她看到了叶小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的眼里只剩下叶小诗。
她一瘸一拐,捂着胸口,目中满是厉色还有不甘心,因为太过愤怒的脸,已然扭曲。她看着叶小诗,悲愤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是怪物,他们还要帮着你,护着你?这是为什么?”
她步履蹒跚,眼睛瞪得大大的,朝叶小诗走去。
“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努力十几年,都无法拜入仙门,你这怪物却能进去。你说,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妖法?”
她状若疯癫,右手捂着胸口,好像受了重伤的模样,左手指着叶小诗,声声都是控诉,在她的周围隐隐有淡淡的白色絮状物漂浮着,看起来像是藕丝,粘黏在她的身上。
叶小诗自然瞧见这些如藕丝般的东西,她撑着下巴,对于这个姐姐的恶毒言语,她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也懒得反驳,只是认真观察,叶佳怡应该处于某种不知道的状态之中。
燕雨萌豁然站起,她拿着羊腿指着叶佳怡:“你是哪根葱,你说谁是怪物?”
来自东海龙域的少年眉头微蹙:“你不用白费力气,她听不到的?”少年轻声的嘀咕:“真是奇怪,轮回天机镜的残片起作用,不是必须在轮回井壁画中,怎么会跑出来些。”
叶小诗欲观察这个少年,本就坐的离他不远,她的识海开启之后,精神力比起一般的修士强大的多,听得清清楚楚,想起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一切,她心中一动,开口道:“就是,雨萌你赶紧吃你的羊腿吧,她是受了轮回天机镜残片的影响,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轮回天机镜?”燕雨萌不解,听着名字就够让人好奇的了。
轮回,修真界最为神秘的名次,两个字代表了太多的含义。
少年大奇,他瞪着眼睛:“你也知道轮回天机镜?”
叶小诗轻蔑的撇了他一眼:“不就是个破镜子嘛,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刚才经历的一字幻境,就是轮回天机镜搞得鬼。”
“这你也知道?”少年天蓝色的眸子,配着褐色水藻般的头发,人畜无害的模样儿,眼睛瞪大时特别有趣,他一拍大腿:“那个臭老头,骗东西居然骗到我头上了,还说什么普天之下,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哼,再让我遇见一定要让他从我这捞走的都给我吐出来。”
少年恨恨地,极为懊悔。
“轮回天机镜这东西,听起来神秘的很,其实不值一提。”叶小诗装出得道高人的模样,看着少年的眼神再说:“少年啊,你还太嫩了。”
少年蹙着眉头,似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他瞪着叶小诗,叶小诗吹着口哨,无所畏惧。燕雨萌啃着她的羊腿,不时会在灵火上烤一烤,这东西吃肉的最香。
叶佳怡悲愤的声音不停的传来,她一会摔倒在地,一会又挣扎的爬起来,嘴里说着乱七八糟有些听不懂的话,大意的意思,就是她快要死了,死的很不值得,死的很不甘心,嘴里咒着个人。
其他两个人不知道,叶小诗自然清楚,叶佳怡咒的人,骂的人就是自己,她发觉自己对叶佳怡根本就无视,谈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她现在想要知道的,不停琢磨的,就是少年口中关于轮回天机镜残片的事情,一想到一字幻境里面发生的事情,她就涌起强烈的不安,好像这些事情会真的发生。
无敌门将会毁灭,在各大势力的进攻之下;而徐师叔和余门主都会死,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两个人对于她都很重要,不,整个无敌门对她都很重要。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许多的温暖,她找到了人生继续下去的意义,这里给了她新的希望,这里给了她完全不同的生活。
无敌门的一切,都是她想守护的东西,因为她所关心的人,都在这里。
叶小诗看着状若疯狂的叶佳怡,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破镜子还真能蛊惑人,不过是些假的幻觉,也能让人如此。”
少年不信,他瞪着叶小诗:“轮回天机镜是形成天规法则的基石之一,就算不能回溯过去展现未来,也绝不会像你说的这般不堪。”
“展现未来?”叶小诗略微一沉吟。
少年眼睛连闪,他似瞧出叶小诗诳他,神色变幻了几次,最后定格在人畜无害的笑容上,他贴到叶小诗面前,露出一口小小的白牙:“是不是看到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很疑惑?没关系,有我在。”他神情特别认真,眼睛瞄着叶小诗的储物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