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心里想着,想不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今日竟落到这般悲苦的田地,看来皇家无情这话算是真的了,怎么说他也是新皇帝的亲侄子,怎么能由着他小小年纪在这小角落里自生自灭呢……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昏睡的朱匡,生出了无限怜悯之情,小时候进宫前,自己的弟弟也是这般大,扯着她的衣袖,哭喊着要她不要走……
她摸了摸朱匡的额头——好烫,也不知病了多久,这样下去实在是太凶险了。她找到一条手巾,浸了浸凉水,拧了个毛巾把子敷到朱匡额头,帮他降温。过了不久,朱匡开始说胡话,紧皱了眉头,很痛苦的样子。贞儿自言自语道,“这是不管用的,哎,该怎么办呢?还是去请御医吧!”
于是,她小跑着去太医院,太医院离废园很远,所以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才赶到。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得向太医们讲述废太子的重病时,却没有人理会她。所有人继续忙自己的事,称药的继续称药,读药典的继续读药典,写方子的继续写方子。压根就没人在意,像是集体耳聋了。
“太医大人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请救救废太子吧,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亲侄子啊!”贞儿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头,哀求着。
“哎……这……除非是陛下下了令,我们怎么敢,一家老小的命还要不要了。”一个老太医叹息着说。
“不去也行,就是开给我些治风寒的药也行啊!”
“这可不行,这太医院里的药每一两都得记下明确的去向。”
“就当是我病了,开给我的不就行吗?”贞儿灵机一动。
“小姑娘,你莫要再异想天开了,你这么健康,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别再多管闲事了,皇家的差哪有那么好当的,一不小心人头落地啊,你还是快走吧!”那老太医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她。
贞儿失望地爬起来,忘了拍袍子上的灰尘,人心凉薄至此,实在可悲。
她跑了回去,朱匡还是高烧不退,嘴唇干裂得吓人,她要救他,一定要。一眼瞥见屋里有缸凉水,这会是个好办法,顾不得了……
她其实并未怎么见过朱匡,她们这样的婢女见到主子们是不被允许正眼打量的,她只知道不同贵人的衣袍下摆,皇帝的当然是明黄色的,绣了一条云中的龙。这天下再怎么变,对她们来说倒是没差,穿龙袍的就是皇帝,而她们却是永远的奴婢。
可是,朱匡的母亲对她是有恩的,当年她初入宫时侍候的就是已故的皇后娘娘,她是一位真正美丽贤淑的皇后,待人宽厚仁慈,对奴婢们也是不例外的。
那一年她十三岁,父母托了同乡的小太监领她入宫。只记得雪下得大极了,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她好奇得打量这一切,第一次走出那个小村庄,见到这么宏伟的宫殿,在这里当个丫头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