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熬到后半夜里,揭发者和主动认罪者越来越多,不过揭发的人大多是为了赶快脱身,以至于捕风捉影,详细的情形并不是所有人都晓得。已经绑倒了几百个汉子,人群之中,一个肥胖的中年汉子十分显眼,他着了上好的丝绸袍子,只不过额上已经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觳觫不止。终于,像听到了最终的判决,他门里的一个小仆揭发了他,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卫兵上来把他摁倒在地,捆绑起来。这汉子恐惧地哭喊着“冤枉——冤枉——”,只是很快嘴巴就被破布堵上了。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凭着自己在商场上和官场上的精打细算、八面玲珑赚得偌大一份家业,何曾受过此等苦楚。他正是野闾巴拉——西罗郡的首富,也是这次胜仗的一大功臣。
一直到天色泛白,未被抓起来的只剩下些没有气力的妇孺老弱残疾之人和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这些人最终被放回家去。
五百多个汉子,跪伏在冰冷的地上,被剥去了外衣,在晨雾中狼狈不堪。他们在等待王子醒来后给他们最终的审判和惩罚。手拄着长矛的士兵围站在一旁,没有表情。
鸡叫三声,呼也在郡中衙门升堂审案。首先审的是这郡中最有财势的罗萨尔族人。野闾巴拉和几个当地富绅被带进去,其中有两三人是有功之人。
野闾巴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经过一晚的折腾,此刻倒显得镇定。这位王子果真是雷霆手段,搞不好就赔上身家性命。圣玉公主也立在一侧,野闾巴拉的一双精明的小眼不断看向公主,期望公主能为自己说点好话。
“野闾巴拉,抬起头来,看着我。”呼也命令道。
“小人不敢。”野闾战战兢兢说道。
“大胆!”呼也喝道。
野闾巴拉忙不迭抬起头来,应着“是,是……”。余下的人头更低了,几乎抵在地上。像是要钻洞的老鼠。
“你说说,为什么要叛国,圣鱼国怎么亏待了你们?”
“殿……殿下,我……我也是圣鱼国人,怎么会叛国呢。”野闾可怜巴巴地说。
“你,还在狡辩。来人哪,拖出去斩了——”呼也怒道。
“不不——小人有话要说……”急切间,野闾磕头不止,额头都磕出血来。
“哥哥,他毕竟立下了大功,您就再听听他的话吧。”公主也劝道。
“快说——”呼也道。
“这一次尼尔国军队打进西罗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其实,我们也是中了他们的计了。”野闾巴拉长叹一口气,思绪回到了一个多月前,有一天,他得到消息,尼尔国商人想要见见他,和他一起做生意,是一笔大买卖,受着巨利的驱使,野闾巴拉和郡中几个交好的商人去见尼尔国人。原来,尼尔国的几个商人在本国一座矿山中挖出了上好的玉石,希望能够借助西罗郡繁荣的市场卖出去。只是,像这样贵重的物品,圣鱼国边境的税负司一般会科以重税,所以尼尔人希望能够借助野闾与官界的关系逃避重税。
并且,样品都带来了。果然是极品美玉,价值连城,玉质细腻、温润、通透,颇像是西域的蓝田玉。尼尔人许诺事成之后会奉上一成的谢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野闾他们果然答应了,尼尔人的使者临行顺手送给野闾几件上好的白玉雕成的小玩意儿。野闾喜不自胜,不料这却是灾难之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