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灵堂里还有先皇帝的棺椁,棺椁内是他的遗体,一样是凡人的肉身、一样会化作尘土,山呼万岁不过是为一个好彩头罢了,终究不过是在世间盘桓几十年的光阴。
守着个死人的尸体,又有这样不祥的阴风,有几个小宫女已经抖抖索索吓得淌眼抹泪了。这夜正值玉儿守灵,她倒还显得淡定,她经历过很多的死亡,死和生一般自然平常,有生便必有死。
这一切都让她想起父王母后仙去的情景,一样的凄凉肃杀。不同的是,这是别人的父亲,不需要自己的悲伤……她与英宗只有两面之缘,印象中他是个挺慈祥的老头,虽然他是下令华国大军侵犯她的国家的刽子手,但他礼贤下士,对待百姓轻徭薄赋,瑕不掩瑜,仍不失为一个温厚的君主。
“吱嘎——”
门又响了,几个偷偷打瞌睡的小宫女惊醒过来。后半夜了,更深露珠,瞌睡虫跑出来,也怪不得她们打瞌睡。
一个满身缟素的男子走了进来,是嗣皇帝朱匡,跪地的宫人忙转过身去面向他,“太子殿下——千岁……”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来为父皇守灵。”是沙哑空洞的声音。玉儿听到不禁心下恻隐,无论之前的太子殿下怎样飞扬跋扈、恃宠而骄,今夜,他只不过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失去了父爱,失去了倚仗庇护,因此显得脆弱不堪。
玉儿不觉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出门。
“等一下,你留下。”他的手指向她,不错,指向的正是她勒托玉儿。她不顾已经酸麻的膝盖,重又跪了回去,暗骂自己不该叹气,这不又要倒霉了。
“你是谁?转过身来!”
玉儿万分不情愿地转过脸,抬头看向嗣皇帝。又是狭路相逢,她要做个勇者。
“是你!”朱匡也万分惊讶,自那日心生嫌隙,与这女子已有七八个月未见,不想今日却在父皇的灵堂之上再见。
“刚才是你在叹气?”
“……”
“为什么,难道你是在嘲弄本宫吗?”
“奴婢不敢。”
“不敢?你还有不敢做的事?”他上前一步,狠狠抓住玉儿的胳膊,“你定是在幸灾乐祸吧!我父皇死了,你们圣鱼国的大仇也算得报了,你满意了吧!”
“放手!”玉儿挣扎,眼前的朱匡因为丧父之痛,已近乎疯魔,也怪她倒霉……
“殿下,你弄痛我了……是玉儿心中郁闷,故而不自觉……叹气,请……殿下息怒。”玉儿急道。
朱匡这才放手,“你会为了我父皇的死而心中郁闷?哈哈……可笑!”
“罢了,罢了……你滚吧。”
玉儿整了整衣冠,心中悲凉,想不到这太子殿下对父亲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只知道他纨绔,今日才发觉他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父王去世的时候,我也很是伤心难过,那一段日子,我很是嗜睡,因为只有在梦中才能再次见到父王,也许……父王会再来轻轻拍拍我的背,叫我起床,喊我是小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