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呼号,寒鸦在枝头凄厉地鸣叫着。望着萧大伯那无法抗拒的目光,铁旋爷爷心里非常清楚。
因为,知晓愤怒的人,也同样知晓悲伤……
“我不会阻止你,但同样,我也不会认同你的做法,要是你回不来了,那孩子会怎么样?或许在你的眼里你只是一个人,但是那孩子眼里,你就是他的全部……母亲的离去对于棉铃的打击有多大,又何尝不是这样……万一,万一,要是真有个万一……”铁旋爷爷静静地望着钻入墓地的未央,闭上了眼,“你认为那个人真的会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吗?不,他不可能会的。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还是你只是被一腔怒火冲昏了头脑,告诉我!”
铁旋爷爷摘下眼镜,那缕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萧大伯的双眼。
“这孩子的母亲,临走前将他托付给了你,你要是这样撒手离开,你对得起她临走前依依不舍的那份眷恋吗?”铁旋爷爷将手伸进口袋,取出一个石头的挂坠,那抹苍蓝在暴风雪中随风摇荡,如半只雄鹰印在那抹苍蓝之中,鹰喙翘首指向苍茫的天际,“你还记得它吗?”
萧大伯的眼睛愣住了,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那淡蓝的痕迹,他眼中的愤怒渐渐被那抹纯真的淡蓝所涤净,“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他拿起那半颗小小的石头,放在手心,“但是,我不得不去。九年前,这孩子的母亲撒手而去,只留下这孩子一个人孤独地在人世。一同留下的,还有这颗在她遗物中的石头挂坠。这应该是是属于未央的东西,以后,就由你来替我把它交给未央吧……”他将石头放在了铁旋爷爷手中……
“你当真……”铁旋爷爷望着他,手心那抹苍蓝的闪耀,清晰地映着萧大伯那坚定的目光。
萧大伯那双粗糙的手伸入了口袋,“如果我没能回来,替我把这个转交给她们。在相片洗出来后,原本应当……亲手交给她们母女的,但是……”一声无力的叹息,手心一束绳子抖落,如一抹抖落的初雪,金属的光泽反射着温暖的阳光,绳子末端一方窄窄的菱形挂坠,在一抹寒雪中轻轻摇曳。
嵌着相框的挂坠被放在铁旋爷爷手心,菱形的金属相框中镶着一方窄窄的照片,照片里记录的是离别那天欢笑的舞会,那张铁旋爷爷为四人拍下的照片,在照片里,四人的欢笑声仿佛就回响在耳际,窄窄的相片,永远地定格了那个美好的一瞬……
一抹阳光,印着融融暖意,融化了相框上飘落的雪花。在照片里,安若阿姨的笑容是那么美,那么自然,那么不施粉黛的美……再回头望望那尊在墓地中渐渐被竖起来的冰冷十字架,铁旋爷爷掩紧草帽,掩住了苍老的面容,但一丝难以察觉的泪却从草帽的檐下悄悄滴落……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无法弥补这一切,但是,我别无选择……”一抹残雪压弯了伶立的树枝,抖落大地,“回想起九年前,是因为我的软弱,才没能阻止他,不然战火也不会燃烧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必须要由我来一个人来了结。对不起,未央,我别无选择了,就算是一死,我也要阻止他,我是他的哥哥,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
落在他身后的一抹积雪,映着那坚定的背影。铁旋爷爷摘下草帽,望着他走入了皑皑的白雪之中,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阻止他,他只能目送,却无法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