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萱给她说得不好意思,幽幽道:“也就是六妹妹看我好。”
韩芸萱凑近一朵开得娇艳的泥金九连环,闻了闻,啧啧了两声,回首浅笑道:“我现在说了你不信,日后你自然看得分明。”
午后阳光晴好,四周绿树成荫,景致优美如画,柔和的光线似在韩芸萱背后围照出一个光圈,衬得她本就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加晶莹剔透,人站在花前莞然一笑,眼眸明亮,面容真诚,倒将所有的花比得失去了颜色,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韩若萱瞧得怔了一怔,下意识开口道:“六妹妹真是人比花娇,将来定有个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韩芸萱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手上刚碰过花盆沾上的泥土,唇畔扬起一丝笑容道:“四姐姐说的前程,指的是什么?是不是只有好的姻缘才能被称为女人的前程?”
所以这个时代的女人才都那么早熟,从懂事起就开始惦记着找好婆家吗?这里女人的前程,就只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家门?
韩若萱迟疑道:“难道不是么?”嫁入高门做大妇不是所有女人的归宿和梦想吗?
“或许是吧。”韩芸萱答的模棱两可。
她过来的时日太短,对大玄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多,她不能冒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更不能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这里的人身上。
倘若改变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能让对方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也算做了件好事,若是反而因此让对方的想法与世不合日益偏激,那反倒是害人了。
韩芸萱笑着拉起韩若萱的手道:“我只是心下羡慕四姐姐绣得一手好针线罢了,以后还要常向四姐姐请教针线上的事儿呢,四姐姐你可不许嫌我烦啊。”
韩若萱刚要答话,一道冷哼就在侧边响了起来。
“咱们大家闺秀又不是外面卖手艺的绣娘,女红上的事情懂点入门的也就够了,要这么好的针线功夫做什么,没得还要让人笑话十指老茧粗糙,也就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生的女儿,才会在这些不入流的地方花心思。”
语气中带着轻蔑。
韩芸萱闻声搭眼瞧过去,见说话的少女面如桃花,身材姣好,年约十四、五岁,穿了一套桃红色如意妆花褙子,头上簪了一件金丝镶宝的步摇,手中拿着一把貂婵拜月的美人团扇,若不是听她先说了刻薄的话语,韩芸萱倒也觉得此女有几分姿色。
她略一回忆,这位却是和韩二姑娘,三姑娘同席而座的一位小姐,适才也看到她和自己那两位堂姐站在一起说话,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家的女儿,但显然这是给人当枪使来了。
韩若萱被那少女说得又羞又气,面上飞起一片绯红,与韩芸萱相握的那只手也一刹那变得冰凉,却在看见韩芸萱要开口的瞬间,冲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目中有着息事宁人的恳求。
韩芸萱微微一笑,安抚的握了她一下,示意她无妨。
别的事情她是不懂,但她也知道在陵康郡,她的身份要压过这些普通的官家和富家小姐数倍,即使不算那远在洛安的那一堆亲戚,这郡守府里可也全是她的靠山哪,在自己的地盘上,她完全没有害怕她们的理由啊。
况且,她就算是退让了,对方也未必会善罢干休呢。
“这位是哪家的姐姐?看着挺漂亮的啊。”她冲那少女一笑。
那少女听她夸赞自己的容貌,面露些许得意,正要答话,韩芸萱又道:“看着人长得不错,怎么偏不会说人话呢?可惜了,可惜了。”
“你!”那少女变了脸色,道:“你竟敢骂我不是人!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韩芸萱摇头道:“我不必知道你是谁,但你出言侮辱我四姐姐失礼在先,你若现在跟她好言道歉,我倒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你在说笑话吗?我曹静娴需要你的原谅?你算是哪根葱?”那少女冷笑一声,挑眉道:“我父亲是宣乐郡郡守曹知章,与欧阳大人乃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即便你是陵康韩家的女儿,也不过是个区区富商之女,竟敢如此目无长幼尊卑,当众侮辱嘲讽朝廷命官的女儿,实在是太过胆大放肆了!哼,真不知道像你这样不知礼数的人,是怎么骗得了欧阳伯母的信任,她竟然会考虑让鸿哥哥娶你,真是无稽之谈!我劝你识相一点,自己去跟欧阳伯母说你配不上鸿哥哥,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完曹静娴的话,韩芸萱瞬间了然。
原来这次又是为了欧阳鸿。
她不由暗暗叹气,怎么喜欢欧阳鸿的女孩子,一个两个全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呢,难道欧阳鸿的体质就吸引这个类型的女孩子?
宣乐郡在级别上和陵康郡同样都属于中州城郡,宣乐郡守品级也是正四品上,那位曹大人和自己的父亲也算是同级官员,只是听这位曹静娴的话,她似乎只知道自己是陵康韩家的女儿,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家中还有什么背景,想来是听了谁三言两语的挑拨,一时冲动就替人出头了呢。
韩芸萱便失笑道:“曹姐姐,你我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我和我四姐姐说话,你不请自来对我们口出恶语,这难道就是姐姐家中的教养?”不待曹静娴说话,她又道:“曹姐姐若喜欢欧阳表哥,自可请曹家伯父伯母为你作主提亲就是,再不然你也可以向欧阳表哥表明你的心迹,私下里来找我的麻烦又是何道理?我说句话曹姐姐也别生气,曹姐姐心思单纯,可别被人哄骗利用了还不知道呀。你远在宣乐,难得来陵康一趟,不明白我家底细也是可以理解的,今日大家有缘见面,我倒不避讳跟你说个清楚,也省得曹姐姐一直误会。我韩家虽是陵康商贾,但我韩芸萱的父亲韩荣安却是堂堂四品的中书侍朗,官职并不比曹家伯父低,且又是在御前为皇上分忧,孰近孰远曹姐姐自然知晓,刚才说的话,曹姐姐说的怕是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