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的想控制她,简直天真。
飔然打量路征,对方依然一派平静,五官宁和,整张脸如镜面平湖,不起波澜。她竟读不出那底下的用心,只得小心翼翼,再加试探,摸石过河。
“好大的口气。”她问,“我要飞霜堂,才肯嫁呢。”
路征摇头,“不行。”
想想也是。飔然一笑,“那你们给得起什么?”
路征答:“我给得起的,都给。我给不起的,就等我努力。”
魔障了魔障了。这人是发的什么疯,做戏也不见做的如此投入的。飔然不想再谈,转身自青竹书阁内取了东西,递到他面前。
“账簿拿去,还请麻利地滚。”
明月悠悠,花树堆雪。
路征走了,程飔然独自坐回窗畔,见到棋盘上飞落了一片梨瓣。她烦躁的扫走。纤指又拈起一枚黑子,不是随意拨弄,而是对弈自己。心里总有两个人在打架,教她双眼蒙灰,看不分明。
梨瓣向下飘坠,转忽又见一枚白羽,鸢鸣清亮,逆风而上,轻快的跃至她腕边。她心思正乱,不耐烦道:“我没叫你来。”
黑袍剑客落地无声。她看不见他,辨不清他离的近,还是远。此人立如死木,吐纳声亦听不见,因此也不知他现在才宣布现身,其实却几时到的。
他道:“再不按那个来了。要是你又喝醉了,想叫也没法子。”
程飔然面颊发烧,只恨怎么就生的酒量如鼠,她亦左右不了,只能多加小心。她问:“我喝醉时会怎样?”
剑客大声咳嗽,“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叶子倏倏作响,想必他动了几下,“怎的不嫁他?我看你分明愿意的。”
程飔然眉心紧拢,脸色发青。她一时不解这话从何而来,低头沉吟,半晌,抬头冷笑。原来如此。“是了。想必我醉时,说的必是这个。”那听尽了她醉话的人刚走,状若无事。
没有答话声,树叶也不再响。栏外那人,又是立如死木。他不再屏住的呼吸粗重不已,她心底一拧,道:“你上来。”听无动静,想是他倔强,不愿让她疗伤。她叹气,“没想到这中原汉土,竟有能让你受伤的人。不如回去几日。我这里一切安好,暂不需照拂。”
剑客这才接嘴,“你怕他们发现我?”
“已经发现了。”
他又沉默,她安慰道:“一切开始之前,我们就说好,我需要你的保护直到——”
“——路征亲自找到你。”他不留缝隙的将话续完。
奇怪,当初他们两人立约时,这句话听起来不是今日这样的感觉。
飔然点点头,继续道,“你走罢。我还需在这娇梨院中待一段时日,见几个人。之后……之后我就嫁他。”
“决定了?”
“当然。”她数着天上寥寥几粒星子,月暗下去了,“复仇很累。寻个有权有势又肯容忍我的男人嫁了,平凡过日子,没什么不好。”
她违心的说出这话,只想赶他回去疗伤。复仇这路,很难走,但她不会中途放弃。只不过,这是她一人的路,再不想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