飔然偏偏知道,这心火从何而起。但她不去想,不想,就当做不知道。
她这边掩耳盗铃,路征却是眼尖心细,且从不掩耳盗铃的。他注意到司马身体不适,故关切询问。
她回以白眼。
“只求你别再来叨烦,先生自会大好。”
路征听了这话,无动于衷。想他是冷热不进,油盐不侵。
“劝你,少给他吃茶便是。有毒。”
幸而先生如今睡下的早,听不见他。
她掐指算算时辰,返回先生阁内换炉火。到了夏的尾巴,今夜忽然转冷,她对自己说,还是加一床被子给先生的好。
她轻手轻脚的添被。
就在那时,她察觉到了异样。俯身去听先生的呼吸,她骇了。
回想起日间,先生苍白更甚往日,午憩的时间也比往日长了很多。起身后,眼窝带两团黑晕,如含凶兆。
飔然焦急的呼唤先生,后者仍是沉沉睡着,好似已什么都听不见。他脉象衰弱,几近停止。
她摇晃着他,惊惧之下眼泪竟决堤。
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正站在死亡的边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前拿来对付路征的那夹竹桃瓣,可别叫她不当心混进了先生的茶。她噔噔跑去翻了罐子,左右内外仔细探查过一番,才舒一口气,断定安全无虞。着实吓出她一身冷汗,转念想,夹竹桃是致命的毒,顷刻毙命,怎么也不会日久积发。
缓慢的毒不合她性子。
眼神落下,触到了路征送来的紫砂茶壶。顷刻间懂了,她痛骂自己的不小心。想起外面那人还在,她拎着这杀人的壶出了门,扬手,将茶壶朝他掷了过去,没丢中,被他躲开。
他换坐另一侧的石凳,朝向她摊开手掌,竟在邀她坐下。
这狼心狗肺的歹人!
飔然咬牙,“这事也是你家皇帝授意的?”
路征不紧不慢的答,“他并不知情。——连我也并不知情,不是你想毒死我,却放错了茶杯么?”
“你、你这……”
飔然自知被他算计了这一回,只不该一时气大,连那茶壶也摔了。如今再无凭证,任他红口白牙的栽赃陷害,她无计可施。即便早知他会对她的投毒还以颜色,却没料到他心狠到如此地步,连先生也不放过。
“你想怎样?”
路征加重了声音,“我要你离开别再回来。”
他顿了一下,“为师者总有济天下之心,司马先生有心为国,唯你是个绊脚石,只要你不在,策动他易如反掌。”
如此坦诚,倒叫她刮目相看。
“离开?我怎么对先生解释?他定会怀疑。”
“你走你的,解释交给我。”
她仍想挣扎,只不信他狠得下心,得不到想要的学堂,便置先生于死地。“若人真死了,飞霜堂也再无可能,敢问丞相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
“交代什么。”路征淡淡的笑。“办砸了事,我以死谢罪便是。”
飔然无言以对,他竟拼着自己落下死罪,也要赢下飞霜堂。
“一座飞霜堂,真有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