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家是在千禧路吧?”发动了汽车,龚乐凡问道。
“对!不过我现在不回家,麻烦你先送我去个饭局吧。”徐雅说道:“对了,你下午去报社找那个姓周的记者,帮你联系他的那个可是我闺蜜,你记着人的好啊!”
龚乐凡对人的记忆力还是很强的,也许是因为从心理医生又转行到刑警队工作的原因。
“就是头上别个卡通发卡的那个……编辑?”龚乐凡说道。
“对啊!她叫黄蓓蓓,外号‘小黄人’,她头上那个发卡是我送她的,那是小黄人,你不要一句‘卡通’就带过好不好?”徐雅在不停的说着。
“徐雅,你是在掩饰什么呢?”龚乐凡突然问道。
“我……啊?没有啊?”徐雅没准备的被这么一问,显得有点儿慌张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不断的跟我说话,讨论一些个无关的话题,却像是有准备似的……转移我的注意力?”龚乐凡镇定的说道。
“哎呀,你少烦了,我这就到地儿了……右拐右拐!”
右拐便是东园市有名的烧烤一条街。
“就是这里么?”龚乐凡问道。
“对啊,吃烧烤!”感觉徐雅说话的气势像是自己可以吃掉一头牛的似的。
“这里离市局也就两条路口的距离,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打车、坐公交、甚至走,都比让我给你找钥匙省事儿,而且从你不愿意自己进办公室找钥匙这一点来看,你分明是想节省时间的。”龚乐凡仍然在分析着。
“哎……前面我快到了!”徐雅不知是该点头承认龚乐凡说的都对,还是该摇头否认说龚乐凡想多了。“就那儿,那里!”徐雅似乎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喊着。在说话的同时,龚乐凡发现晓东和刘帅在一家烧烤的门口站着,果然这是个圈套啊。
龚乐凡无可奈何的停下了车,晓东上来就拉开车门让他下来,自己跑去停车了。
“全城最干净的烧烤店了,今天刚开业,里面连油烟味儿都没有呢,被我们找着了,就怕你嫌‘脏’。”此时戚虎和小毛也迎了出来。
“马良也在么?”龚乐凡皱了下眉头,问道。
“不在啊,我们没叫他,要不现在联系一下?”刘帅似乎是恢复了往日的情绪,不再因为包文兴的事情那样低落了。
“不用了,我以为他在。”龚乐凡说“以为”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眼睛盯着小毛。
小毛一副无故躺枪的样子:“你还没跟马队长你俩促膝聊呢吧,我就是来吃饭,不是内探。要不您现在给马队长打个电话,你俩先单开一桌聊聊?”
龚乐凡点点头,他觉得小毛的这个主意不错,烧烤他是真的不打算吃的,不管有没有油,烟肯定是有的,不如就给马良打个电话,让他来解救一下自己。
说话间,龚乐凡已经拨通了马良的电话。
“真稀奇啊,你会给我打电话!”马良那边的声音略有嘈杂。
“你在哪里?”龚乐凡问道。
“网吧。”
“我找你聊聊。”龚乐凡看着小毛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等我电话!”说完马良便挂了电话。
“组长,咱们先进去吧,今天风有点儿大。”戚虎捂紧外套说道,晓东也已经停好了车回来了。
龚乐凡真的是被逼无奈的,跟着众人走进了烧烤店。
走进烧烤店,徐雅一见到他就赶紧低下头看菜单了。
确实如刘帅所说,这家烧烤店很干净,桌椅都是原木色的,简单的摆放着,有种很古朴的感觉。
龚乐凡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跟着大家一起坐下了。
“戚虎,你接着说,你跟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小毛一坐下就开始调侃戚虎。
“我跟那姑娘后来就没再联系过!”戚虎一脸的老实样儿。
“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不知道?”徐雅在一旁问道。
“咱们戚虎的风流史啊。”晓东也笑着起哄。
“不是真不是,是我大三那年见义勇为抓小偷来着。”
“那还不是因为被偷那姑娘漂亮?!”刘帅补充。
“我那是警校训练的本能反应!咱不说这个了,看看咱们先来……多少啤酒呢?”戚虎开始搬起手指按人头算道。
龚乐凡有些尴尬,他想说他不喝酒,也不吃烧烤,但是碍于这个气氛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徐雅洞察到了龚乐凡的心思,赶忙说道:“咱们就不能喝点儿茶水饮料么,明天还上班儿,省得一身味儿!”
“哎呀!我说你们女孩儿就是矫情!像你们爱吃的那些什么必胜客啊,德克士啊……能有多好吃?!对了,徐雅,我问问你啊,它们都有啥区别呢?还人家爱吃必胜客、人家想吃德克士……”戚虎最后这句是模仿姑娘惺惺作态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拜托!一个是披萨一个是汉堡好不好?!”桌上只有徐雅一个姑娘,虽然她也觉得好笑,但还是不能让戚虎这么白白笑话了女性。“难怪你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末了徐雅又补了一刀。
反正徐雅和戚虎成天互掐,大家也都********了,于是谁也没插话,都看着他俩闹。
“嘿……你要这么说,那它们还有个相同之处——都有一个‘客’嘛!”戚虎并不生气,反而继续打趣。
“……是两个‘ke’字好么?!”徐雅无奈的笑着,一副嘲笑戚虎“没文化”的样子。
“等等!你俩说什么?!”龚乐凡突然大声道,众人的哄笑突然停下来,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我说是一个‘客’,她说是俩,俩就俩呗,这有什么啊?”戚虎不屑的说。
“对!是一个,也是两个!”龚乐凡激动的说道。众人以为他是打圆场才这么说的,但是明显很生硬,于是便纷纷劝说戚虎和徐雅不要再斗嘴了,快点东西来吃吧。
“晓东,明天以刑警队的名义,让包文兴的小姨子于丽来一趟,就说配合警方调查。”龚乐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随即便嘱咐着晓东。
“龚组长你发现什么了?!”晓东还没来得及接话,小毛立马反应过来了。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先走了。”龚乐凡像是没有听到小毛说的话一样:“你们继续。晓东告诉我停车的大概位置就行。”
“组长,有发现?!”晓东他们反应过来也跟着站起来。
龚乐凡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今天太晚了,你们好好吃吧。我就先回了……当然,我今天来的也特别值!”说完,龚乐凡把信用卡递给晓东,“如果你认真看过我的档案,你应该记得我生日,刷完记得还我。”
说完龚乐凡便在众人的送别中走出了烧烤店。此时见不见马良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也不用吃烧烤了。
“嗡……嗡……”龚乐凡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是马良。
“你在哪儿,我有事儿跟你说!”马良说道。
龚乐凡坐在马良对面无助的想,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话,那生命里的很多事情都是躲不过的。
马良把龚乐凡带到了他常去的烤肉店,坐在龚乐凡的对面一脸的喜悦却又神秘兮兮。
“跟你说吧,”马良喝了口啤酒:“哥们儿我之前跟的一个案子有个重大的发现,好像跟几年前的一个大案有关!”说着他眼神闪烁着炯炯的光。
“什么案子?”龚乐凡也很久没有见到马良这么激动了。
“哈哈,这个我得先破了案再告诉你,不然你要先破了,得抢我功了!”马良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
“这倒也好,不过不巧的是,你那没破完的案子我已经破了。”龚乐凡冷冷的搅动着他面前的那杯咖啡,这是外带进来的。
“就你领的那帮小学生……还可以啊!”要不怎么说外国人学汉语他就困难呢,光看字面意思,那是在赞许,但配合上马良那略带不屑的语气和表情,这话的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龚乐凡没有吱声,仍旧默默的搅动着咖啡,面无表情。
马良见龚乐凡没动静了,便凑到近前来说道:“说真的,你回刑警队来跟我一起干吧,咱俩一起把我发现的这案子给破了!可是大案哦!”马良的脸上充满着诱惑和挑衅。
“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案子?”龚乐凡没有抬头的说道。
“你听了会晕,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你害怕的部分,可以回避。”马良说的很坦诚。
龚乐凡抬头很警惕的看了马良一眼:“跟包文兴案也有关吧?”
马良“嘿嘿”一笑,算是回答,然后继续喝他的酒去了。
“最近你甩给我的案子,都跟你这个发现有关对么?”龚乐凡接着问道。
“乐凡,你不觉得奇怪么?像罗大林、商琴梅那样的外来务工甚至无业人员,是如何可以有组织性的……那啥的?”马良为了避讳龚乐凡,没有直接说出“贩毒”两个字。
“是很奇怪,但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控制有些人需要物质;而控制另一些人,是需要控制心理吧?”龚乐凡目光犀利的盯着马良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在依照着我的心理,往你的方向去。当然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有些案件我真的是……无法参与。”龚乐凡的语气中包含着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马良有些意外的说。
“刚刚,就在刚刚我头脑风暴包文兴案件的时候,你知道,有些时候我会针对人的犯罪心理做些延伸的思考,甚至想象……这个我们先不说了,主要是你最近表现的有些奇怪。”龚乐凡直逼马良,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又在蔓延。
“那个……”马良又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只要龚乐凡想强大,他是绝对压制不住龚乐凡的。
“所以,你最好直接把你发现的告诉我,就算我会头晕,我也希望你可以对我开诚布公,但是不要以让我协助侦破为条件,因为我除了头疼,心理的问题才是最严重的。”龚乐凡说的很郑重。
“你还记得几年前黎川市那个经济大案么?”马良也一本正经起来。
马良问龚乐凡是否“记得”,而不是“知道”,是因为他确定,既然入了公安这行,这件案子是肯定会知道的,虽然这件案子是在龚乐凡入行之前发生的。
“嗯,然后呢?”龚乐凡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件案子他根本不敢回忆,但是他知道,该来的终归会来。因为那个叫做“吴啸常”的经济犯,就是柳萱当时的父亲,当然是继父。这光是听起来就有点儿混乱,龚乐凡自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疼了起来。
“我跟你说,当年警方是从查走私、造假查到了吴啸常,但最终给吴啸常定的却是数额巨大的洗钱罪名。而且当年警方就怀疑,他把掌握了大量证据的继女也杀死了,虽然,事后证实是自杀吧。但是证实的方式不过是原本他继女在死之前精神就有问题,而且吸食了致幻性毒品,当然也没有找到吴啸常直接的杀人证据。他现在人在牢里,但是这些年咱们公安系统对他这案子的讨论从没有停止过。你想啊,造假、走私,最后莫名其妙的成了洗钱……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给他撑腰呢?这算不算大案?”
龚乐凡想张口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话了。
“你没事儿吧乐凡?!”马良终于发觉了龚乐凡的异样,赶忙上前扶住龚乐凡,并且大声说道:“乐凡,你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马良叫服务员结账,抓起两个人的外套便扶着龚乐凡离开。
“回……家。”龚乐凡吃力的说。
马良对龚乐凡家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自己家里,三年来,他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是他这样扛着龚乐凡回来的了。马良有些隐隐的内疚,他觉得刚才不应该听龚乐凡的话,让他直接说,他就直接说了!
进屋、开灯,把龚乐凡扔沙发上,马良麻利的倒好了水找出了止疼药。
“我跟你说,你这病迟早得到医院去看看!”马良说完把药递给龚乐凡:“要不你让那个刘医生给看看吧,人家怎么说也是学这个的,再说了,现在都是同事了,她那天还问我你在法院为什么瞪她……”
“嗯?我那是打招呼,怎么是瞪她?”龚乐凡听完莫名其妙的问道。
“反正你对人家不够友好,这人家能看出来。你们心理医生之间不是本来就有个定期相互咨询的什么惯例么?”
“懂的还挺多。”龚乐凡心想。
“好了你喝了药休息吧,明天把包文兴的案子结了,我跟你说说……别的。”马良脑子转了个弯儿委婉的说道。
龚乐凡的头又猛的疼了一下,但是忍了忍,点点头。
马良离开后,龚乐凡的头像炸了似的疼,柳萱、吴啸常、老师……还有那些师兄师姐们;爆炸、医院、学生时代……一股脑的向他蜂拥过来,让他不能拒绝,也不能逃避。龚乐凡强撑着挪回卧室,做个“大”字让自己平躺在床上,就算会头疼着死去,他也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