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叹了口气,见着苏锦幽担忧的眼神,她淡淡摇了摇头,接过苏锦幽手中的药碗,喝了一口,很苦,不过没有犹豫,她大口饮尽,喉咙滚了滚,任由苦味流过……衣袖,拭了拭嘴角。
平常喝药,她从不觉得苦,可为何这小小一碗药,却似尝尽苦涩?
冰冷的湖水,覆没着身体,寒意彻骨,渗至心底,无边黑暗,无边的无助,无边的懊悔,无法呼吸的疼痛,哪怕是快要窒息的那一刻,眼前,还拂掠着她推开良氏的那一幕,拂掠着良氏绝望的眼眸……
苏锦诗垂了垂眸,泪水,不受控地滴落……
苏锦幽有些不安,用锦帕擦了擦苏锦诗的眼泪,轻声唤道:“姐姐?”
苏锦诗幽幽看了她一眼,片刻,浮起笑容,摇了摇头。
该还的她会去还,错了的她会弥补,迷茫的,疑惑的,不解的,她都会一一解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病,养好自己的身体。
宛若重生,此刻,她的心境忽然变得无比通透,目光澄湛,似脱胎换骨。
苏锦幽有些慌了,“姐姐?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有。”苏锦诗下意识说到,说完,便发现声音极其沙哑,她低了眸,却看着自己身上未盖一物,只着中衣地倚靠着床架,又有些着凉了。
伸出手,正要去拉扯被褥,后背,却磨蹭了一下,有些生疼,苏锦诗这才注意到,丫鬟没给她安置靠垫,她方才竟是一直靠着冷硬的床架的?
苏锦诗皱了眉,看了细云一眼。
细云眼微愣,见着苏锦诗注视着她,忙温柔笑道:“六小姐?”
苏锦诗有些疑惑,转开了眼眸,暗道自己多心,缩了缩身子,想要躺下去,头,还是有些烫。
苏锦幽神色打量,片刻,帮她扶了扶身子,而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丫鬟喘气的声音尤为明显,在屋外略歇了歇气,便进屋回禀道:“六小姐,八小姐,奴婢方才去通秉了,侯爷说……知道了,让六小姐好好歇歇。”
意思是,便不再来看了。
一瞬间,苏锦幽有些庆幸,暗道终归没有白费心,父亲和苏锦诗之间果然生了嫌隙,而她这么想,刚刚对上苏锦诗的眼神,募然,却是一怔。
怎么这么目光凛冽地看着自己?
苏锦诗的眼眸微微闪了闪,慢慢,有些迷茫地垂了下去……
对于苏澈的反应,她并不奇怪,自己做了那么荒唐的事,任谁都会心寒,只是她不解,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庆幸是什么?
若是以前,她会很快以为那只是个错觉,可是为何如今,这种不安感挥之不去,让她不想再忽视?
妹妹为何要庆幸?
是希望自己失宠么?
轰然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苏锦诗神情一滞,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姐姐?”
没有人回应。
苏锦幽看了细云一眼,细云忙道:“六小姐?您要歇息了么?”
是啊,头有些晕,还是歇一歇的好,苏锦诗扯了扯嘴角,唤了马氏,“我想要好好歇息,”声音相似含了浓痰,极哑极重,苏锦诗微微咳了咳,“一会儿别让任何人进来了,便说我在将养……对了,去东上阁通秉一下,免得奶奶挂心,还有……上房,派个得力的丫鬟去问一问,把所有的情况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母亲的事,无论好坏,都不许隐瞒。”
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怔了怔,便是苏锦诗自己,也懵了懵,自己何时,会这样说话了?
“姐姐!”苏锦幽大惊,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锦诗,这还是那个行事无章法的苏锦诗吗!
这四周的人皆是讶异地看着苏锦诗。
“六小姐该不会是中了邪吧!”细云惊愕过度,口不择言。
一瞬间,四下静了静,苏锦诗目光微冷,慢慢看着细云,刚才的话,还可以说是口误,那么现在呢?
“你胡说什么!”苏锦幽瞪了细云一眼,瞟了眼四下有些忐忑的丫鬟婆子,慢慢坐下身,露出笑意忙地安抚,“姐姐不要紧张,这鬼丫头只是浑说,谁没个三灾八难的?姐姐别乱想,别怕别怕!”
别怕?
苏锦诗愣了,这是重点么?
中邪这样的话传出去,那会引起多少的闲言碎语、人心惶惶?怎能乱说!
一瞬间,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四周的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异?还有平常一直依赖自己的苏锦幽,为什么目光一变再变?明明方才还盯了丫鬟们一眼神情微嘲,看向自己时,立马却又是一副心疼着紧的模样?
不说话为自己辩解,却只是安抚,将话头反回去?
她蹙起眉头,可眉头刚一蹙起,她却觉得有些不妥,慢慢,她凭着自己的感觉舒展开了眉头,抬手轻轻按了一下头,声音沙哑,语气难受道:“有些难受,我想静一静。”
见到此,马氏首先一慌,忙道:“要不要请大夫,或是……请巫师?”
苏锦幽心中嗤笑,果然芍药阁都是一帮傻子,连婆子都敢这样说话,也不怕被人听到拉出去撕了嘴!
但这样想,面上,她却是有些紧张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模样怯怯。
苏锦诗心中一震,一种认知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面前的这些人,如果不全部都是傻子,那就是居心叵测,把她当傻子哄!
慢慢闭了眼,深吸口气,她想要静一静,需要静一静。
“你们,出去!”
“姐姐……”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