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冯氏听着苏锦诗的话,却一句句膈应得慌!
这事她早琢磨了好久,等到现在就是为等苏锦诗病好些,能够在她说话的时候帮腔一两句,让良氏彻底寒了心,说不准就应下了自己的要求。
可这苏锦诗怎么一句好话没有,还处处与她作对?
往日家随便捏一捏就成形了!今儿倒好,她的算盘才刚刚拨出去几个子,这苏锦诗反倒给她拨了回去!
难道这棋子还想要跳脱不成!
冯氏皱了眉,但想了想,还是慢慢舒展开,朝苏锦诗语重心长道:“不是三伯母说你,若你真是个孝顺的,就应该知道你母亲现在的身子一丁点都搅扰不得,即便只是传个话,没得也要动动脑子花花心思的,这家里面的事儿就更是繁杂琐碎了,三伯母虽比不得你母亲尊崇,又是封了诰命又是宗妇,年纪轻轻便操持家务,打理这一家上下,但好歹也有些自己浅薄的经验,平常交往的也都是贵妇,耳濡目染的,自然有了些见识。再说,谁都是在行的呢?还不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如今府里也没什么大事,还不就是照猫画虎罢了,难道你三伯母就比不得你母亲不成?”
自然是比不得!
吴氏心中鄙夷,暗道冯氏说话未免太轻巧了一些,这府里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能是没有经验自己瞎捣鼓就能拧清楚的?这苏府虽然人丁不多,但上上下下也有上百人呢,难道全都交由你打理不成?
自个儿说得好像自己很有见识一样,殊不知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苏锦诗闻言,看着她,却淡淡笑了笑,“三伯母多想了,原是想三伯母少操些心,自然不是怀疑三伯母的能力,只是……”
冯氏怏怏冷笑了笑,“你也别给我糊弄这些!按说我跟你母亲商量事情,也没有你插嘴的份儿!这家里的事情你懂什么!”
良氏听不下去,正要开口,苏锦诗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心中沉了沉气,按照她的本性,从来都是点火就着,可现在当着良氏的面,也不想和此人吵,勉强淡淡笑着,“三伯母既知我母亲身子不适,现在连多说几句话都烦难,不让吴妈妈说话,又不让我说话,那三伯母怎么和母亲商议事情?而且先前您也说了,这事需要我帮着说几句,怎么这会子又没有我插嘴的份儿了?”
竟然这么跟她说话!
冯氏募地冷了脸!
她苏锦诗什么时候不是对她言听计从,现在是怎么了,中了邪了还是着了魔了,不帮她,还尽替那良氏说话!
她阴沉着脸,“你要替你母亲说话,在旁边转达几句就是了,不必要将你小孩家自个儿的意思表露出来,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为了你母亲着想,这阖府上下,也就我能帮着你母亲操心操心,你没得添这些乱!把事情弄砸了,于你母亲于整个苏府都不是好事,之前利弊都给你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这会子就跟我说起反话来了!”
苏锦诗要说话,她眼见着立刻大声抢先对良氏道:“二嫂,也别怪我话多,你如今自个儿瞧瞧你这病,动辄不能生气,连说个话都烦难,这家里面的事情,也是该让别人来管管了,我又不图别的,只求这府里安安生生的,否则谁没事瞎操这个心!你也知道,这些七事八事的不是为了府里好,谁还愿意去主动冒这个尖不成?也就是我,想着替你操操心,念你往日家辛苦,这才自己挺身上前,首当其冲罢了。”
“三伯母既如此说,也不该让您操这个心啊,”苏锦诗冷笑,看向良氏,“母亲,这事,不如让女儿替你承下如何?我也是该学……”
“你这是什么话!”冯氏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锦诗,什么叫她来承下!她心中腾地生怒,瞪着苏锦诗,“这家里规规矩矩的事,哪儿由得你们这些小孩子家玩闹!”
良氏一听到这个动静便心口难受,苏锦诗连忙宽抚着她,正色朝冯氏道:“我不是玩闹,既然三伯母想要替母亲分忧,我也不差,而且比起三伯母,更名正言顺。”
不等冯氏开口,苏锦诗便抢道:“第一,这事怎么说也是应该由母亲打理,她现在只是病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病好便可以处理,由我替她先打理着,处事也临近些,方便些,这第二,吴妈妈是管理这宅院的老人了,凡事也都得由她出出主意,再没比她更好的人选,可难道三伯母要将吴妈也带了去不成?还是三伯母打算三天两头来一趟搅扰我母亲?还有,第三,这些事我本就应该学学,以前是我不晓事,现在这正是好时机,便是母亲这会子教我主中馈,难道也是玩闹不成?”
“胡闹胡闹!”冯氏听此简直气得不行,谁能想到苏锦诗倒来横插一杠子!
“这事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冯氏狠狠地瞪着苏锦诗,“我不是来开玩笑的,别胡闹!”
“她没有胡闹!”良氏也忍不住,沉声道,话说出连连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朝苏锦诗笑道:“这事原本我也该提前打算,诗儿如今这么说了,再没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苏锦诗微微一笑。
“不行!”冯氏怒了,“二嫂,你怎么糊涂了,诗儿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把家交给她来管,岂不是要掀翻天!”
良氏听此微微皱眉,苏锦诗却握住良氏的手,诚心道:“不懂我可以学,便是有吴妈妈来教我,并不难。”
良氏看着她,点了点头。
冯氏简直气不过,计划全跑偏了,这算什么!
“二嫂,这事不能这么处理,绝对不行!”
吴氏忍不住了,“三夫人,既然夫人……”
“这没你个贱婢插嘴的份儿!”
良氏一下子来了火气,苏锦诗听此也怒,起身道:“三伯母如果要吵,就到外面去,也不必惹我母亲的怒!”
冯氏瞪大了眼!
反了反了,这丫头现在真是反了!
“好好好,你现在竟然这么跟我说话!”冯氏气得连连喘息,看着苏锦诗就是两眼发怒,“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真是……投湖自杀了一场难道就被阎王收了魂……”
“三伯母!”苏锦诗大惊,想要阻止,这话却已经收不回来,她浑身一凉,看着良氏。
良氏神情怔怔,只觉脑中轰地一响!
吴氏心中失跳,外面的花容和月盈跑了进来,乍听此言,花容神色大震!
良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锦诗。
听着那“投湖自杀”的话,只觉得满屋子天旋地转,一瞬间浑身也跟着冰冷起来。
她瞧着苏锦诗的样子,本以为她是因为自责愧疚才越发消瘦了,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所以说,她一直没有来看她,是因为自己……
良氏心中大痛!原本因冯氏压抑的怒气和这骤然的伤感一齐迸发,瞬间无法遏制,只觉得浑身似要爆裂开来,身子连连地抽搐不定,失控地痉挛起来……
身边是苏锦诗和吴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她却听得越来越模糊,心口一阵阵鼓荡,咽喉处,火辣辣地涌着血……
冯氏惊呆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看着良氏竟呕出了血,花容和月盈都是大惊,花容顷刻间脸色惨白!
苏锦诗的大吼声响起:“快去请太医!赶紧去请太医!”
丫鬟们忙不迭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冯氏头皮发麻,募然间,手臂却被一股强悍的大力一把抓住,猛地拖出了房间,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脚踹着心窝子踢了出去,沿着台墀滚下,浑身酸痛,她心中腾怒,还未大骂,便看到面前的苏锦诗瞪着一双阴狠可怕之极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冯氏心中一颤,见着这眼神也不由得浑身冰凉。
“听着!冯——琴!如果我母亲出了任何事,我要你的命!要你全家的命!滚!”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