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博士还是萧队长和董毅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从最开始完全陷入昏迷的时候他的感官其实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大脑清醒得让人惊心,偏偏他就如何也睁不开他的眼睛。他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每一声心跳,但是胸膛又好像空了什么一样,让他空虚得想要剥开自己的胸膛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往里面塞,以填补那份空洞。
然后那份难受感越发的扩大,他开始控制不住身体的抽搐,但是他的神经又是清醒得吓人。他能够思考能够判断,饶是大脑中的画面数据像一台高速计算机一样不断运转,却偏生控制不住身体的抽动。
“不……要……”抽搐终于结束,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董毅看过来,他坚定的说着自己的答案。生怕他们没有听清,于是接着又一次说了一遍。
“变成了丧尸以后你不会有任何知觉了,你的贡献会让很多人受益。而且在此之前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给你提供最好的治疗。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要吗?”
萧队长的话还是稍微的触动到了刘佳喻,他的眼神在短暂的迷离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离开这里。”刘佳喻的声音很低沉,就好像这里有让他无限留恋的东西。
萧队长因为他的这句话不由一愣,对于这样被感染的人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有多次他都负责将病人带到研究室接受治疗接受试验。当然更多的还是直接抓已经沦为如若丧尸一般的毫无理性的生物。
在这期间有些病人因为事实的残酷有变得疯狂的,有卑微祈求的,有怀着希望的……大多数的人最后都在现实下低头或者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进入了实验室接受治疗。至于那些少部分没有接受治疗的,一种是偏激过头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还有眷念的人了。
对于前者,他们或许可以采用暴力手段先制伏,后期再慢慢说教改变想法,直至其配合为止,只有少部分的人才会宁愿玉碎不愿瓦全和他们死磕到底;但是后者,如若不能让那人放下眷念,恐怕就算要胁迫这人配合治疗,大多也成为一种无用功,只因为这样的一种人反而让他们不知要以怎样的方式去对待。
刘佳喻的样子显然是属于后者的。
“你想想你的父母,还有你的这些朋友都希望你能好起来,就这样放弃是不对的……可以想到,他们为了把你带到这边来费了多大的力气。”萧队长继续引诱,企图扭转刘佳喻的心意。
“真的,抱歉……”刘佳喻想要站起来,“我不想要离开这里。”是的,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如果在最开始他还有一丝希望,但随着身体的恶化以及对一些记忆的整理让他对自己能够恢复这一点不再抱希望了,之前听到的那些对话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很显然,他生病了。而要让他恢复健康的方法现在还没有答案,只有通过不断的试验研究才能解决,离开了这里也不过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苟延残喘而已。
萧队长的话他明白,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在这种情况下他理应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他不怕被当成小白鼠做试验,但是一想到离开这个故土,以后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他就无法下定决心。
他很清楚病毒的可怕!
不单是因为自身深受它的折磨,更是因为他见证了被感染者都没有一个幸免,都成为了携带传播者,使得病毒在w市扩散。
最开始……最开始若不是老张小李小叶他们已经到那边的百货超市处理事情,也许派出所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刘佳喻有些后悔的想着。但是一想到超市那发狂的人没有被抓也会导致更多的人被咬伤,到时候仍然会酿成惨剧的状况,只能悲哀的叹息。
在百货超市那出任务,他当时只是负责开车,所以他才有幸没有被抓伤。在老张他们开始不对劲的时候,若不是那么巧合他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从而不像其他人关切的围着他们,而是躲得远远的。
只能说,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
他救不了任何人,任何人也救不了他。他的家距离第五医院极为的近,那里作为爆发点,他的家人很难幸免于难。
他没有办法独自穿越街道回到家里,也因为老刘对他的不离弃让他也没办法告知老刘他的绝望。
他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没有想到有什么离开的方法,只是想到来到这里也许他会中途变成那些怪物,又或者能够看着老刘他们找到一个可以庇护的地方。这样他给自己定下的最后一个任务也就完成了吧……
只是世事难料。他们能够离开他很高兴,但是他根本一点也不想要离开w市!
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是他的家。他想过,就算要变成那些怪物,他也要在他的故乡游荡,即使是被杀死他也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他不能陪伴着他的家人,他不能救赎自己,那么至少让他留在这里。
这样想着,刘佳喻不知怎么的,感觉到身体还剩下一股力量。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摇晃的身体,他踉跄的朝着萧队长走近,努力伸长自己的手想要触碰到萧队长,“请,请让我留下来……”他的声音软弱无力,甚至眼睛都已经有些失去的神采,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网影。
“真是可笑,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怪物抓起来。”刘佳喻的恳求在木博士眼里不过是一个笑料,他们可不是听他说让他留下来就留下来的。现在没有对他用强,已经是天大的谅解了,现在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妄想。真是太可笑了。
刘佳喻因为他的话停住了向萧队长迈向的步伐,无神的看向木博士。
这个人啊……也许是最肆无忌惮的说出真相的人。而现在,他说他刚刚的请求不过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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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萧队长脸上切实的歉意,董毅面色微缓,“那如果治疗不成功,仍然还是变成了那一些怪物呢?”
“到那个时候,希望你们能够让我们进行试验,这样也是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萧队长的回答已经算是退了一步,当董毅再看向刘佳喻时才发现他已经从之前的抽搐中脱离了出来,清醒的看着他们。
眼下的皮肤白得像一张纸,睁着的眼睛显得格外的黑亮,但难看的脸色反而衬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息,他张着发白的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士兵拿下系在他嘴上的布条,只见他缓缓启唇,吐出这样的两个字:“不……要……”
想到刘佳喻可能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神色变得更加的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