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心思一动,又想到了整蛊陆向宗的主意,笑道:“陆老头,你这酒要是跟在那匹大马屁股后头喝,那才够味。”陆向宗一时未反应过来,仔细一琢磨,陆向宗喝在嘴里的酒水,几乎喷了出来,抬手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说道:“臭小子,你敢笑我吃风、喝马屁?”
小周衍嘻嘻哈哈道:“要是再加上些马尿,味道就更足了。”就在此时,那匹大马从店门前狂飙卷过。陆向宗本想就此机会好好修理一顿小周衍,斜眼瞥见那马匹四蹄彪健,全身红棕,不见半根杂毛。他本是军汉出身,一眼便瞧出那匹大马,实在是千里挑一的上等良驹,心道:“若是有了这匹马,我三日脚程,便可并做一日了。”
当即抓起一个酒杯,飞星掷殒般丢出,马上驮着的是一个宋军士兵,被陆向宗酒杯一打,就跌下马来,滚到一边。陆向宗抱起周衍,飞身落到马上,口中哈哈大笑道:“这位军爷,借你的马一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南下岭南,若天医门当真遇上存亡一线的事情,自己立刻出手相助。他急于南下,话音未毕,便快马加鞭去了。
周衍讥笑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难怪我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觉得你臭老头贼眉鼠眼。”陆向宗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大笑道:“你这小子说错了,我不问自抢,已经有由贼升级为‘盗’,不盗金钱富贵,专盗天下逍遥。”他似乎对自己所为,颇为自得,双腿在马背上一夹,快马加鞭,红棕马嘶叫一声,如飙风般纵去。
周衍从未骑过马,登时被颠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肠腹中的食物几乎就要被全颠了出来,一时哪还有机会跟陆向宗斗气斗嘴?等到露宿的时候,周衍脑袋瓜几乎震得要碎裂了,昏沉晕震,几乎站都不站不稳。陆向宗见此,微笑道:“感觉如何?”周衍哼了一声,不去理睬。
第二天,周衍就提出来,要陆向宗教他骑马。他天性聪颖,任何武学上手就会,学骑马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陆向宗见他聪颖至斯,心中欢喜无尽,心中将他看做了自己传人。只是周衍脾气太倔,一路南行,两人怄气不止,周衍年幼好强,在陆向宗面前从不示弱。只是每到深夜,对着冷月瑶宫,念及父母,悲苦难抑之时,抱着枯木冷石,悄悄落泪。他不愿被陆向宗轻视,不论心中苦痛多深,总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样一来,他心中愁苦积郁,时常心力交瘁,感到心似乎就要被挤爆。
想起对他又臭又硬的脾气,陆向宗又气又怒,几次想要将他抓过来一阵狠揍,但他自重身份,不好同他一个顽童较真儿,又念及他身世孤苦,明白让他突然和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老者相处,自然难以适应,故而每每怒极之时,咽下满腔怒气。但他每次退让,周衍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跟他怄气,陆向宗反而又认为“日久生情”,相信时日久了,周衍定会明白自己的一番好心。两人如此吵吵闹闹,一起上路走了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