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婆道:“姓江的,你毁我门内重宝,却是何意?”心中却是惊骇无比,情知江凤流定是以无俦内劲,催发火力,这等绝技,只怕在场诸人之中,无人可及,对江凤流更平添了几分忌惮。
江凤流瞪视阮星玲,说道:“江某早有言明,若是有人作奸耍诈,使用任何不公正手段,江某绝不会坐视不理!周夫人拿一本假的《医天集》,赚的他二人自相残杀,这算不算的使诈?”
阮星玲无言以对,周易顿时明白了妻子心思,心忖:“枉我星玲这么些年的夫妻情分,却不理解她的心思……”虽见妻子的离间之计被江凤流识破、阻挡,但知道妻子并无出卖朋友的意思,心中反而稍安,当下全力同吴常宁放对。他将“大周天掌”的种种变数,用于剑招之中,不想却衍生出更大威力。吴常宁只觉周易剑网越是收束、紧密,便越是精妙、繁复,仿佛是一张张小剑网被一张张更大剑网套着,破除了前张剑网,后面还有更大、更为繁琐的剑网,一时心中越战越惊,败像已现。
胡全禄看在眼中,心中也在焦急,但碍于江凤流、贺兰缺二人就在一边,自己也不便插手。
那收尸婆捡起几片残片,见不过是一些诗词子经,冷冷一笑,说道:“瞿天老哥,这贱人想让咱们内讧,咱们差点着了她的道了。”瞿天见事已至此,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当下做回到马扎上喝茶去了。
小周衍瞪着江凤流,心中怒气不小,想到:“妈妈这么好的一个主意,都被你这臭贼毁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江凤流不放。
江凤流见这孩子珠目流转,似乎对自己满是仇视之意,心中暗自揣度自己何时得罪了这孩子?
那边周易同吴常宁打到百余招上,周易漫天剑网收束一处,剑展如翅,错开吴常宁铁索,侧身一剑往他左肩指去。吴常宁身子往后倒腾,铁索下掠,若狂风卷地般横扫周易腿下,铁索银光闪纵如电。周易脚下点地,长剑前突。吴常宁铁索从他脚下掠过,回手一带,铁索钢爪往周易后心砸来。
周易身在半空,闪躲不易,小周衍见状大急,失声叫道:“爹爹!”却见周易似背后生眼,脚尖凌空往后一点,不待他有收回铁索之机,身子急坠在地,脚心踩住吴常宁铁索索链。吴常宁趁着他刚刚落地,身形并不稳固,急忙运劲回夺兵刃。周易但觉脚下一股大劲涌上,身子往后一跌,险些被那股大力带倒。
见吴常宁手腕一提,挥起铁索又当头抓来,当即扭身趋避,见那铁索一偏,随身而来,只得曲臂出剑,两人兵刃相碰,吴常宁铁索登时似枯藤绕枝般缠上周易剑身,正要运足气力,将周易兵刃夺下。周易奋起全身气力,扭臂挚剑,他内力胜过吴常宁,听得“咔、咔”两声,吴常宁铁索竟是被周易长剑又削断两股钩爪。
吴常宁这幅铁索被人称为“钩命索”,乃是以精钢所筑,吴常宁靠此兵刃在江湖上行恶,伤过不少好手性命,从未有过半分损伤,今日却在周易手下接连受损,心中既惊又且心疼。周易卸开同吴常宁铁索拧在一起的长剑,挺剑前刺。吴常宁急的后退,正要翻起铁索抵挡,周易扭步急进,长剑圈击,横拍他腰间“无枢穴”。吴常宁腰上一麻,周易出剑迅疾如电,一剑架在他脖子上。
胡全禄见吴常宁被擒,面色一变,正要寻法相救,听到贺兰缺高声叫道:“师兄,斩草除根!”胡全禄脸色煞白,周易却摇了摇头,挪开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双手抱拳,剑尖指地,说道:“承让!”吴常宁并无感激之意,冷哼一声,抓起自己铁索退到一边。
周易朗声道:“周某无意于江湖厮杀,只盼此中事了,几位不再打扰我一家老小在此安居便是!”转头又看向贺兰缺,说道:“当然,也期盼两位高抬贵手,不再难为我贺师弟。”贺兰缺听他尚在维护自己,心中一阵感动。但这阵感动只一阵便从心中消失,想到:“师兄又在滥充好心。”
胡全禄道:“周兄放过我兄弟,在下感激你。但周兄却是大大的糊涂人。”周易道:“在下哪里糊涂了?”胡全禄道:“一则,我兄长死在这姓贺的手中,我兄弟今日即使命丧于此,也决不会因此而放弃为兄长报仇;再者,在下最在乎的便是兄弟情谊。倘若周兄要是以我三哥为质,逼迫在下答应不再来骚扰周兄一家和令师弟,那在下想必也会答应,可惜周兄太过意气用事。”
阮星玲、周衍、贺兰缺闻言,均觉遗憾。周易也先是同样想法,但转念一想,又说道:“周某虽不是高深之人,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以人为质的下作手段。”胡全禄道:“周兄自然是君子仁义,但你不惜以举家性命相护的这位贺兄却是心机深重、心深似海。”贺兰缺喝道:“胡全禄,你这话何意?”胡全禄冷笑不语。
贺兰缺一按长剑,虎目瞪视胡全禄,道:“师兄,这一局我来替你打过!”他性子虽然急躁,却也明白胡全禄话中的讥讽之意。他心机深重,知道师兄先前同吴常宁一战,颇耗气力,又知胡全禄以灯笼当做冰刃,武功自然十分奇特,若能先做一回探路灯,师兄再出手,自然胜算更大。就算自己不济,能够挫一挫此人锐气也是好的。
周易摇摇头,手中长剑已作三分,剑影缭绕,剑尖及处,指向胡全禄“天池”、“中府”、“液门”三道穴位,口中道:“阁下既然不肯容让,那就无须多言!”他常见所及的三处穴位,分属人身“手太阴肺经穴”、“手阙阴心包经穴”、“手少阳三焦穴”三处经络,这三剑无异于同时掣肘胡全禄全身三处要害。
贺兰缺明白师兄心意,他既然已经出手,又如何再允许自己再以身犯险,不由心底升起一丝感激之情。
胡全禄一提灯绳,飘灯来挡,灯笼蓝莹莹火光萦绕成团,映的人眼花缭绕,直如鬼火冥动。周易三剑全都落在灯笼皮上,不想那灯笼却坚硬如一扇铁骨,亦且华润异常,剑锋竟是从灯笼皮上清移滑开。周易心中错愕非常,胡全禄甩手急挥,蓝火灯笼如鬼火夜飘一般,往心口飘来,蓝色火焰,登时旺了数十倍,灯火几乎将周易身子映成蓝色。
周易顿觉无俦热浪熏天灼日般涌将上来,一霎之间,筋骨五脏好似尽皆熔化,额间冒起豆大汗珠,咬着牙往后连退。胡全禄一甩系着灯笼的蜡杆,鬼火夜生随行而来,绕身一圈,周易身周尽是蓝莹莹灯火。阮星玲几人在一旁看来,周易瘦削身形,好似尽被蓝色鬼火吞噬。周易身周灼人热气袭涌而来,一时间筋酥骨软,热浪销骨溶金身心、砭骨尽被,勉力抬剑横削,剑尖上挑,想要削断他灯笼连接蜡杆的那段灯绳。
不想他那灯笼上所系的灯绳,也是以特殊丝线所成,坚韧无比,落剑处无处借力,剑上劲力竟是自行滑开。胡全禄也未能料到周易尚有反击之能,心中也是一惊,手臂上提,蓝皮灯笼呼蚩窜起数丈之高的蓝色火焰,周易热意仄骨,双目满是蓝光火花,募得漫天蓝烟,重重密密的蓝色浓烟,霎时将周易身形裹住。继而浓烟之内,一阵噼啪爆响,好死点点沉雷,阮星玲、贺兰缺看的面如死灰,小周衍急声喊道:“爹爹!”周易眼不能视物,但他听风辨影的功夫极高,觉到似有点点细点从灯笼内激射袭来,当下在浓雾内以剑施展开“大周天掌”。
但他仓促施为,剑法难以周密,加上袭来弹点密如蓬雨,尽管他左右遮拦,仍有不少弹点飞丸透过他剑影空隙。弹点细丸及体,便轰然炸开,周易体肉皮肤,好似随着这弹点爆裂炸开,当真苦痛难言。但他心知,自己一旦倒下,今日这里万事皆休,唯有咬牙坚挺。待蓝烟浓雾消散,阮星玲只见丈夫衣衫尽都破散不堪,脚上、手腕、胸腹,道道爆开的伤口,正自汩汩往外流淌着殷红鲜血,此即正手扶心口,喘息不定,紧紧抓着长剑不放的右手在轻轻抖动。
小周衍叫道:“你使用暗器,大大的不公平!”说话间,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站在一边当的江凤流身上。胡全禄重创周易,却无任何得意的表情。原来,他方才以灯笼中所藏暗器“冥火鬼雷”,重创周易,却未能取了周易性命,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江湖中人只知“飘灯勾魂”,却不知真正“勾魂”的,实际是其灯笼中所藏的“冥火鬼泪”。
不过周易虽未丧命,但明眼人不难看出,周易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胡全禄高挂灯笼,火光往周易头顶罩来。贺兰缺眼见周易无力躲避,高声喝道:“误伤我师兄!”常见横出,挺剑跳了出去,从旁钩来一道铁索,爪钩将他长剑钩开,正是吴常宁出手。吴常宁一挤浓眉,嬉笑道:“江公子早有言明,不可以多为胜,贺兄是不将江公子放在眼中吗?”贺兰缺道:“江兄也曾言明,不得使用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