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心力去想晓晴了。
已是好久没有见晓晴了。
晓晴已是十六七的姑娘家了。
一想到自己已有了一位已成年的女儿,若凤的心情极其复杂。
既因为孩子的一天天长大而欣慰,喜不自禁。又因为自己的一天天老化而烦恼,患得患失。
不管怎样,当初没有最终跟温玉衡在一起就是因为放不下她。
而今,只怕也永远不可能真正脱离对晓晴的牵念了。
晓晴真的成熟了。
个子比若凤高出整整一个头,甚是高挑的身段;
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较之年轻的若凤,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双明眸秀目,闪动着聪慧的光彩;
两片红红的嘴唇,平常就像吹奏甜美的歌曲,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但当她发表起看法来的时候,那红唇却像两片锋利的刀片,一上一下一起活动起来发出看似无形实则极为铿铿有力的力道。
晓晴不但外表成熟了,她的内心也迅速成熟了。
她懂得极力修复父母的不良关系。
虽然效果不尽理想,但总算是她尽力了。
父母都心知肚明。
若凤也明白:其实何溯源已或多或少知晓她袁若凤已不是十七岁时初遇到的那个袁若凤了。她不再痴情对待他,她的心游移不定,已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但为什么还让若凤再忆柔宫里好吃好喝地住着?原因就在溯源不想让晓晴伤心。毕竟若凤是晓晴亲爱的娘亲。因此若凤就得以能够过着虽寡味,但总归是平淡地生活着的日子。在大多数人看来,平淡其实也可以算是一种幸福的。
晓晴一直住在太后宫里。
皇上一向就是非常获重自己的娘亲的。常去太后宫中。
自然对晓晴的成长关注不少。
小时的晓晴,对自己的父亲敬畏有余亲爱不足;
可是,随着成长的岁月的逐渐推移,父亲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她的身上,每一丁点的小事,父亲也每每关注到了,这不能不让晓晴对父亲的观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成长的潜移默化,这种潜移默化在每个人的生活中往往起着意想不到的惊人的作用。
它会深深地影响着每个人对每件事的观感,态度,乃至处理事情的方向方法以及所导致的事情的结果。
小的时候,晓晴凭着自己的印象,常见父亲总是脾气暴燥,时不时喝斥母亲,很是同情母亲,总是觉得父亲极端可恶。
长大了,发现父亲其实也有极有柔情的一面。不过,说实在的,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一点:父亲对她的爱远胜于对母亲的爱。
所以,她觉得自己能做的事就是利用父亲对自己的爱来调和父母亲之间的关系。
她常主动邀父亲一起到忆柔宫。
去了总要一起吃喝一顿吧,吃喝之间,难免就能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一家三口圆满的无形的空气也就飘荡在整个氛围中。
这样的次数一多,也就多多少少调和了若凤与溯源的破裂的关系。
在若凤去见尧昆之前,若凤也曾内心矛盾挣扎过。想就此与尧昆割裂开来,从此过平实的富有的生活但偏偏内心还是放不下尧昆,于是冒死去看了尧昆。
晓晴并不晓得她的弟弟的去向母亲清楚这件事。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就算她能从母亲的举止神态语言中多少了解到一些事情的端倪,她也并不作深入的了解。
十六岁的她就开始懂得:有些事难得糊涂比清楚明白好得多。
她不再像小时那样缠着母亲腻歪在母亲身边,她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看法自己的生活空间了。她也有了自己的朋友了。
但与十六七岁的若凤不同,晓晴她并不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许是看惯了父母这种时而淡然以对,时而暴风骤雨的相处方式,她对爱情并无多少的向往。
她成了一个相信亲情相信友情却并不相信爱情的少女。
她有了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名唤芳草。
就是刺绣馆里若凤为她绣了一朵活灵活现的黄玫瑰的那个草儿。
当年的草儿,也不过十六七吧,一转眼,草儿已是二十五六的大姑娘了。
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但晓晴很喜欢她。
她对刺绣特别感兴趣。兴趣是学习之母,如今的她,刺绣方面也是颇有一手。
晓晴是在与她一起刺绣的过程中建立起感情的。
晓晴什么话都愿意跟芳草说。
这不,这一天吃过晚餐,晓晴就一阵风似的跑来找芳草了。
“草,咱们一起到河边吹吹风,顺便折些柳条来编花篮,你看可以吗?”
两个人避开看护的人手拉着手一起出了宫,来到了宫外的一条小河边。
河边的柳树绿意盎然,嫩嫩的枝叶在风中微微吹拂。晚风吹拂着柳条,也吹拂着两人的心。
“哇,好爽呀。”晓晴眉毛飞扬,眼里含着笑意对芳草说道。
“是呀。只有在自然里,人才能真正忘掉那些恼人的烦恼。”
“芳草姐,难不成你也有烦恼?”
“有啊,怎么会没有?一想到这两年很可能被送出宫,做人家的小妾,我就十分的苦恼。”
“芳草姐,你放心。我让我父皇替你挑一户好人家,找一个青年才俊娶了你。你不就不用烦恼了吗?”
芳草一听,笑了。
“晓晴,谢谢你啊。你有这个心意芳草姨就很是感动了。你说说看,你最近有什么烦恼没有?也许说出来芳草姨可以替你分担一些忧愁呢。”
晓晴一听芳草这样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芳草姐,你为什么还是让我喊你姨呢?我就喜欢喊你姐。叫姨显得咱俩一长一少似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姐姐。”
“芳草姐,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叫你姐。我正好没有姐姐呢。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想想。”晓晴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想起来了,差距我有什么烦恼。有啊。就是我父皇与母后的事情啊。姐,你看他们俩人以后能不能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呢?”
“这个,当然是有可能啦。不过还要靠你来努力努力帮他们走近对方呀。”
芳草想了一想,又说道:
“你在你父皇面前说你母后还在为你父皇祈祷,让他身体健康,你父皇最近不是身体不是欠安吗?这样说,他肯定对你母后的看法就会有所改观。然后你在你母后面前说你父皇在太后面前询问你母后的生活,还嘱咐手下人改善你母后的伙食条件。怎么样?”
“我父皇最喜欢的事就是母后安安静静地呆在宫里练练字,赏赏花,他就高兴了。我母后最喜欢的事就是父皇温和一点地对她,让她自由一点生活着,有一个好心情来读读诗,写写诗。偶尔可以唱唱歌,吹吹笛或者与小蓝阿姨一起散散步。”晓晴告诉芳草。
“如果是这样,他们俩要好那可就难哦。听人说,两个人要好的话,一定要互相需要,才能好起来。你父皇需要的,你母后不可能一直安安静静的,总有让你父皇不高兴的时候的。一不高兴,就难免对她有意见,那哪好得起来呢?你母后呢?想要你父皇温和点,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父皇那性情是燥性子,一有火星子,他整个人就要大发雷霆一阵的。你母后也必然对他有想法,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藏着不满呢!一个有意见,一个不满,这两人如何恩爱得起来呢。”
晓晴听芳草这般分析,听得她连连点头。
“听姐这么讲,我还是尽力就行。想来也不必操心他俩人的事才是。”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你做好你自己,想来你父皇与你母后见你各方面都做得好,俩个人因为你出色的表现都不再去想对方的不好,说不定就和好了也是很有可能的呢。”芳草说这话其实也不过是安慰晓晴而已。
然而晓晴的心却因为芳草的这个话而开心起来了。她仿佛已看到了父母和好的景象了。
“嗯,那我就做好自己。好好读书,好好做一位父皇引以为傲的公主。让每个人不敢小瞧我!姐,我们一起到那边草地上坐坐吧。”
“你不是要折些柳条编篮子吗?咱们一起折吧。”
不一会儿,两人就折好了柳条,一起到芳草地上坐着聊天。
一直聊到天色已暗,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岸边的柳树,这绿绿的草地,一起回到宫中。
路上晓晴跟芳草撒道:
“姐,以后你在哪里我也要在哪里。”
“芳草到天边你晓晴也要跟去吗?”芳草刮了一下晓晴的鼻子。
“太阳出来了,天气放晴了,那就是我,晓晴。我这放晴的天与你芳草连天也不是难事啊。”
“哈,好!你可得记住你今儿的话!”
等她们回到宫中时,若凤竟在慈宁宫里等着她了。不单若凤在,皇上也在。
晓晴一回到慈宁宫,就见到一堆人。其中就包括她的父皇母后。
虽然若凤早就从皇后位置上退下来了,如今朝廷上皇后之位早已易人,但晓晴常常还是在内心里称呼她为母后。
晓晴见到小蓝身旁有个空位,就走过去站在那个空位上。
小蓝朝着她微笑。
若凤却一脸淡然。
“晓晴,等了你好一会了。你父皇找不到你了。你最近常跟你父皇捉迷藏呀。这可不行。你父皇国事繁杂,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的。你还不在,太对不起他了。”是太后的不疾不徐的教导声。
晓晴唯有称诺。并表示下回再也不会了。
“晓晴,下回记得早回。”见到女儿一反往日伶牙俐齿样态,身为一国之君的何溯源倒觉得不该再责怪她了。毕竟叫她一个心性活的大孩子整日呆在宫中那简直就是为难她嘛。
晓晴见到父亲态度和蔼,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温暖。
若凤见到溯源态度亲切,心里竟有难以名状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