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声音上扬着,到了最后已然变调。
可悲的身子哪怕被这样对待,依旧在奢望着他的疼爱么?
她泪眼朦胧中,只看见他嘴角勾起的冷冷笑意。“蛇蝎女人的爱,我承受不起。放心,既然你费尽心机都想和我结婚,那我一定会尽到丈夫义务的。”
他挑高了眉:“当然,”他的薄唇挨近了她粉嫩的唇瓣,却丝毫没有亲吻她的半分念头,“我度日如年的那种痛苦,我也会让你一分不少地感受到的!”
她眼前一黑,竟然整个人昏死了过去,就连紧紧攀住他肩头的双手也松开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满脸都是泪痕,湿透的长发沾在脸庞上,巴掌大的小脸瘦得似乎只有一双眼睛最明显,白皙的脖颈上,红痕斑斑,一处痕迹甚至有淡淡的血丝沁出,浑身青青紫紫,雪白脚踝上几道深深的划痕格外触目惊心。
他猛地站起了身子,失却温暖的她身子蜷缩了起来,本能地颤抖着。他的眼眸微眯,心里的怒火更炽。这样一副身子,这样一个人,应该让他觉得乏善可陈的,偏偏看见她此刻的模样,他心头烧灼的,却不仅仅是怒火,而是更多出于男人的本能。
他的手探向她的脖颈,颈动脉在他手心下轻轻跳动着。只要一用力,他就能摆脱这种苦恼,更能替自己心爱的那人报仇雪恨……他咬紧了牙关,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仲文哥哥,仲文哥哥……我不会游泳啊,你替我去考试好不好?”
“不好。我都已经十五岁了,你让我穿女孩子泳衣吗?”
“拜托拜托……仲文哥哥,你不帮初夏,不疼初夏,就没人帮我了啦……仲文哥哥你最好了……”
仲文哥哥……
这四个字从她口中吐出的时候,他的手猛地往后一收,仿佛她就是那会烫坏人的野兽一般。
他扯下床上的被子甩在她的身上,他根本不是怜惜她,雨儿要靠她带着,要是这个神经质的女人把自己弄感冒了,传染给雨儿的话,他会心疼死女儿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新婚过后,便是蜜月。初夏却没有奢望自己能有多甜蜜的假期。她醒来的时候,身边蹲着一个孩子,她仍旧保持着昨晚昏倒的位置,婚纱破布一般地裹在身上,好歹还有一张被子蔽体。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被子是出自仲文的怜惜,他应该是不想女儿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这不堪的一幕才勉强替自己盖上的吧。自己果然是一个没有资格上他床的女人,因为昨夜,他就这样让她在床下昏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撑着艰难地起身,干涸的唇瓣一张口便已裂开:“雨儿,你爸爸呢?”
雨儿面无表情地朝床上看了一眼。即使是会有客房服务,医科生出身的仲文依旧把床上整理得井井有条,他厌恶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她。
果然,他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去了哪里,她这个所谓的妻子根本没有过问的权利。
她包着被子,勉强找到一件浴袍披身,套房的门已然被啄响。一个黑衣男人眼观鼻鼻观心地一丝不苟禀报道:“大少奶奶,小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大少爷让我送你们过去他公寓那边,请问可以出发了没有?”
初夏愣了一下就回过了神。娶她,是安家长辈的意思,仲文内心根本就不愿意,现在把她们接回他自己的公寓住,摆明了就是要长辈不要插手自己的婚后生活。想来,他也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的。
她惨然一笑。不是早有预感了么?安仲文本来就是那种表面上对长辈毕恭毕敬,其实内心有自己盘算的人,如若不然,在婚礼上他也没有办法那样迅速地控制住了全场,让他父母半句插口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而安家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更加冷清得可怕,除了墙面上爬满的藤蔓在雨色中鲜翠着,其他会动的生命体,只有她跟安静画画的雨儿了。
这也是仲文的风格。本宅送来的佣人一律被他拒绝,他不愿意插手家族的生意,只出任了仁爱医院的副院长,虽然事务繁忙,但这份工作显然比生意应酬更加令他喜欢。不过,他现在有一个免费的佣人,那就是她。
初夏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着,跟往常一样,天色全黑的时候,车库里传来熟悉的刹车的声音,他回家了。
她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即使她因为昨天饿了一天胃疼得根本吃不下,闻到油烟味她还恶心得不行,但这一桌饭菜都是为他准备的。仲文进门的时候,就抱起了雨儿。
孩子腻在他的怀里,抱紧了他的脖颈,轻轻地蹭着他的脸庞。他淡淡地笑了,单手抱着孩子走进厨房,开始点火,煮粥。
又是这样吗……她看着那一桌冒着热气的菜肴,耸耸肩告诉自己放弃吧。他不会吃自己做的任何一点食物的,他怕自己会在食物里下了禁药。话说,昨天晚上,他不是也没吃她做的食物吗?她并不觉得他的表现会比吃了禁药差上多少的。
她抱着一盅汤上楼去。再吃不下,她也得强迫自己喝汤,不为自己,就为了孩子。没人爱惜她,她爱惜自己。至于人家父女两人的亲密时光,自己最好不要参合进去,否则等会人家记起过往又不知道要怎么整治她了。
没料到,这汤还没喝完,楼下已经传来了不多见的喧闹声。初夏挑了挑眉,哪个倒霉鬼在安仲文的地盘上大呼小叫的?嫌命长吗?
“咚咚咚……”木制楼梯上传来重重的声响,初夏一惊,难道来人竟然是想上楼来吗?“她是不是在上面?安仲文,我劝你老实把人交出来比较好!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妹妹,可你竟然娶那个杀人凶手当老婆?你想我妹妹九泉之下都无法瞑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