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芷兰忽然大笑了起来:“似乎你的帮手都不在呢?你还以为这里是在齐国么?”
怒地着对身后的一位老嬷嬷说:“在等什么?还不快将清然公主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那位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向馥雪走来:“公主,抱歉了。”
凛凛一道冷光射出:“谁敢!”
嬷嬷被这威严吓得呆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嬴芷兰,怯怯地说:“好歹她也是齐闵王最珍视的公主,要是···”
嬴芷兰沉声道:“这里是楚国,你怕什么!凡事有我撑腰,动作快点!”
这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阴险地对馥雪笑了笑,额前一片灰暗:“那就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就绕到馥雪背后,死死地锁住她的双手,馥雪几经反抗,此刻已是动弹不得。
“放手!我让你放手!”
嬴芷兰挑起了柳眉,递了一块绢帕给嬷嬷:“吵死了!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嬷嬷接过绢帕,塞进馥雪的口中,绢帕阻断了她的声音,只能听见她“呜呜呜”的声音。
嬴芷兰一行人强行将馥雪带到后花园的一处角落里。
这里地处僻静,鲜少有人经过。
偏偏就这么巧,适逢宋玉应楚王之邀来王宫下棋,来时宫人说楚王正在午睡,闲着无聊,便想起后|宫之中有一处院落景色秀美非常,便一个人慢慢走到这边。
远远的,就看见一位白衣女子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再一转眼,见嬴芷兰也在那里,他知道嬴芷兰的手段,每年宫里离奇遇害的妃子,大多都是惨死在她手中。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今日又是谁要倒霉了。
侍从小正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眼那女子,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公子快看!那女子长得好美!”想到即将被嬴芷兰摧残,他摇了摇宋玉的手臂,“公子,你去救救她吧!”
宋玉并没有回头,眼底散发出冷冷的疏离:“这些闲事最好少管。”
小正望了一眼那仙姿佚貌的身影,对宋玉说:“公子,你就看一眼,她真的好美哦!”
宋玉的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再美也是大王的女人,走吧,说不定大王已经醒了。”
“真的!你看一眼嘛,我发誓,这回真的是个大美女!”小正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公子···你等等我啦!”
“你真的不看一眼吗?”
“···”
他们的声音消失在长廊的拐角···
淮阳阁。
“大王。”宋玉跪在地上。
熊横见了他,如逢故友:“子渊,快起来!”
一面对身旁的宦官道:“李肃,快去准备好棋盘,还是上次那局棋!子渊,这次赢不了你,可不许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是。”他轻声道。
棋盘刚刚布好,一名宦官从门外走来。
“大王。”
熊横一心扑在棋盘上,手上的棋子正在思忖着落在哪里,忽然被人打断思路,不胜其烦:“什么事?”
那人回道:“嬴夫人正在后花园内···”
熊横两眼一闭,这个嬴芷兰到底想要杀死多少人她才嬴兴!
因为她是秦昭襄王的女儿,许多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因为她,到现在他还没有个一儿半女。
“这回又是谁?”他问。
那人吞吞吐吐道:“是···是···是清然公主。”
清然公主!
宋玉心中一震,方才那院中的女子是清然公主?!
难怪小正看得那样痴迷。
熊横也吃了一惊,语气却较之前稍稍缓和,细看起来,更像是在微笑:“哦,是她?”
地上的人继续说:“大王,要不要阻止嬴芷兰,这个月她已经杀死了十九名妃嫔···”
“不!”眉角眼梢全是笑意,“由着她!戏既然已经开始,本王就要好好地观看!”
那人不解:“可是···她是齐闵王最疼爱的公主···”
“正是因为她是齐王最疼爱的公主···”熊横挥了挥衣袖,“下去吧!等她快死的时候,再通知我。”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点头道:“是。”
那人走后,熊横继续盯着棋盘,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肯落下。
许久才问:“子渊,你知道清然公主吗?”
宋玉答道:“略有耳闻。”他顿了顿,“早些年,臣出访齐国时,大街小巷流传一首歌谣:‘清然公主美色绝,淡淡回眸迷众生。问女何时展笑颜,待到国破家亡时。’在齐国,人人都说她是褒姒转世。”
“你既知道这首诗歌,可知道这诗的来历?又可知为何人人都说她是褒姒转世?”熊横问。
“听说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天降血雨,并且克死了她的母亲···”
熊横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
宋玉恭敬地埋下头:“愿闻其详。”
熊横抬眸看着眼前的棋盘:“清然公主天性不苟言笑,齐王曾仿效周幽王悬赏千金,只求公主一笑,数年间,千百能士皆不能博其一笑,唯独在公主八岁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红衣小儿,他对齐王说:‘乙亥之岁,月升日落;铅华尽褪,日照冰雪。’
齐王见孩子年幼,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孟尝君听说后,对齐王说:‘臣听说天上有一颗星,名叫灾祸星,这颗星有时会幻化成红衣小儿来到人间,小则可以预言一个人的命理,大则可以预言一个国家的定数。当今天下七雄争霸,战争不断,大王何不问一问我齐国何时能一统天下?’齐王听后,再使人去寻,已不知那小儿去向,复又记起那小儿预言公主的话,仔细琢磨,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宋玉想插嘴问些什么,熊横继续说:“这件事很快就被齐王淡忘了,直到清然公主十岁那年,一位法师到王宫祈福,经过清然公主的住所,远远望见屋顶有紫气散出,脸色勃然大变,当即对齐王说:‘这位公主需得靠水而居住,屋子的院内要栽种色彩艳丽的植物。’
齐王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法师经不住齐王的再三追问,松口说:‘否则活不过十六。’齐王以为他随口说说,并未理会。谁料,那法师刚走出宫门,扬天长啸一声,吐出一滩黑血,当即暴毙。”
“为什么会这样?”宋玉追问。
熊横笑了笑:“有人说他道行太浅;也有人说他是误露天机,报应返照;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归还是死了,带着我们永远猜不到的谜团,死去了。这时人们忽然记起当年红衣小儿的话,前后联系起来,加上上天不断出现异象,又因为清然公主不哭不笑,模样与当年的褒姒一模一样,所以人人都说她是褒姒转世,没多久,就流传出这样的诗了。”
“那齐王有没有按照法师说的去做呢?”
“有了这种预兆,他敢不照做吗?他命人在宫内的玉泽湖上修建宫宇,命名“琼芳殿”。又听闻犬戎有一种名叫红赤烈焰的植物,花开艳丽如血,四季绽放,于是不远千里命人从犬戎带回,满屋栽种。”
“那当年那个红衣小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可有人参悟出其中的意思?”
熊横耸了耸肩:“至今也没人参透其中的意思,许多人只看得懂第一句。”
宋玉若有所思地念道:“乙亥之岁,乙亥之岁···”他忽然惊讶道,“乙亥之岁说的不就是乙亥年么?今年是周赧王二十九年,农历乙亥,不正是红衣小儿预言的年份吗!”
熊横猛地抬起头来:“对啊!”很快又低下了头,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棋盘上,突然说出一句诡异的话来,“看来她注定今年要死在本王的手中!”
声音很小,宋玉还来不及听清楚:“大王说什么?”
熊横摇了摇头,稳稳落下了棋子:“子渊,该你了。”
宋玉心不在焉,紧随其后也落下了棋子。
熊横从棋盒里摸了一枚棋子:“啊!说起来,她与你是同日生的呢!”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惊呆了宋玉,也惊呆了小正。
“啪”的一声棋子落盘,熊横抬头笑道:“哈!你输了!”
宋玉这才回过神来,满盘白字被熊横吃得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