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馥雪服下药丸慢慢睡去,一袭黑色常服的男子走进帐篷。
他缓步走到馥雪身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面庞。
柔声道:“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死。”
“我多想恨你,可是每次一看见你冰冷的脸,心里就说不出的疼惜,明明我很想留你在我身边,却总是要将你往外推···”
那声音充满苦涩。
“雪儿,我多想这样呢喃的叫着你,多想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看着你···”
“也只有现在你是最乖的,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抗,都会安静的听着···”
沙哑的嗓子变得凄楚:“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这样长久的守护你?我可以有这样的期许吗?”
没有回应。
他苦苦的笑了笑,轻轻的在她唇上点下一吻,起身离去。
*
一大早军营里就闹开锅。
馥雪刚走到帐篷外,就听见魏军大将芒卯高声道:“不行!魏王已经传令下来,要我等速速回国!楚王的百万黄金,在下是无福消受了!”
看样子是熊横是花钱也留不住他了。
只听得屋内掀倒了什么重金属的声音,接着就听到熊横暴躁的嗓音:“芒卯将军好大的面子!魏王现在正在饮酒作乐,何曾下过什么指令?你分明是见本王打了败仗,怕本王拖累你!”
“楚王哪里的话,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没有一点胜算···”芒卯憋得一脸通红,吞吞吐吐的还是说出了心底话。
正在这时,从帐篷外飘进一个清脆的女声:“我有办法取胜。”
众人皆侧目看向来人,只见馥雪面色雪白,洁透如冰,慢慢的走了进来。
熊横见她病如弱柳扶风,神情立刻松缓下来,许多关心的话语涌上心头,在看见她冰冷的眼神时,又全部咽了回去,就算他开口关心询问,她也会以为是在讽刺她。
芒卯身旁的一位小兵嘲笑道:“小小女子,有什么能耐,敢在这里说大话!还是回去绣你的刺绣去吧!”
熊横微微一笑,露出鄙夷的神色。
芒卯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清然公主!还不快跪下赔礼!”
那小兵听后,浑身僵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饶:“公主饶命,小的眼拙!”
馥雪并不看他:“罢了。”
“对了,公主方才说有办法取胜,是什么方法?”芒卯问。
熊横不由得看向馥雪,她愿意帮他么?
馥雪漫不经心的看了芒卯一眼,又看了一眼熊横,正巧与熊横的视线撞个正着,熊横怔了怔,浑身血液像是凝结了,昨晚的事,她已经发现了么?
正想着,馥雪却转开了眼。
“宋王**,早已失去人心,魏国、楚国、齐国皆被他攻占过城池,如今我们攻打他,宋王正是志大气骄之时,最忌硬碰硬,最好的办法是示弱诱敌···”
“就这么简单?你们楚国现在只有五万兵力!”芒卯冷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颇有大失所望的意思。
熊横却道:“闭嘴,让她说下去!”
馥雪继续说:“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够,前戏一定要做足才行!命人写好檄文,在齐、魏、楚失去的旧地四处散布宋康王的罪恶,三国失去的旧地,本就不是真心归附宋国,全都是被宋康强取豪夺过来的,那些深受其害的民众一定会反戈相向,加入我们军队!”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芒卯屏气凝神的看向她,熊横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开始认真思考她的话。
馥雪看向熊横:“我只说一遍,你记着。”
熊横诧异不明。
这边馥雪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念了起来:“宋康王十大罪状:一、宋康王乃篡位而坐,得国不正;二、灭掉滕国并且吞并它的土地,这是恃强凌弱;三、好攻乐战,侵犯大国;四、革囊射天,得罪上帝;五、长夜酣饮,不恤国政;六、夺人妻女,**无耻;七、射杀谏臣,忠良结舌;八、僭拟王号,妄自尊大;九、独媚强秦,结怨邻国;十、慢神虐民,全无君道。”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那惊诧的目光里,是对这女子聪颖头脑的啧啧称奇以及她对政事的独到见解。
熊横看着她,她神色不改,在众多惊诧的目光中,显得波澜不惊,从容适从。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个方法,一定行!
“我走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抬步离开了。
芒卯回过头来:“楚王,这个办法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只看门外的帘子轻轻波动着。
熊横早已追随她的步伐走了出去。
行了两步,馥雪停了下来:“我说得还不明白么?连示弱诱敌,你也不会?”
被她发现,熊横也不闪躲,反而一脸倨傲地走到她面前:“为什么帮我?”
虽然是在诘问,可是语气却很自信,他错误的认为,他在她心里开始变得有分量了。
阳光照在他伟岸的身形上,长长的影子淹没她瘦弱的身躯,却没有因此让她变得软弱。
她附耳低语:“我是帮我父王。”
随即露出一抹冷笑。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身上暖暖的,心里却凉凉的,不,是冰凉透顶!
柔风一吹,吹起他月白的衣袂,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
馥雪收起笑,从他身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