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你不会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不过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讲,无论你介意不介意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希望我的尸体还没有发臭吧。如果已经发臭了,那么真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我有一种预感,第一个看到这个文档的不应该是警察,而是断月,不知道我猜的到底对不对。好了,不猜了,我想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们想杀我已经很久了。
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是“它们”,因为“它们”不是人。
这,应该是我自作自受吧,我一直是个孤独的家伙,孤独的生活、孤独的工作、孤独的写作。其实吃着版税的我,生活还是满不错的,可是总是觉得那么空虚,也许,真的该找个人好好爱一下了。那次集会上,我遇到了她,一个跟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恐怖小说作家,断月。
也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微妙,自从接触开始,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其实,我更想说我们经常在一起约会……是的,约会,通常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是我们约会的地方与一般人不一样而已。不是公园,不是电影院也不是酒吧什么的,而是坟尝太平间、火葬厂以及一个又一个据说闹鬼的地方。
很多人都喜欢看恐怖故事,因为那能带给他们刺激,据说人在恐惧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时产生的激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我们两个已经不止是看鬼故事,我们都是那种天生喜欢追求刺激的人,鬼,在我们看来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这也是为什么它们现在在我的书房外喧闹我还可以在这里平静的写这东西的原因吧。
是的,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爱上了那个女孩子,可是……长久的孤独生活让我总是有些自卑,有些胆怯,于是我想了个主意,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很关心我很在意我。哦,那真是一个极度白痴的主意!
我模仿了传说中的死亡宣告,写了一封邮件,群发了出去,结果一半人没反应,四成人说别骗人了,一成人说咱们一起死算了,只有她,急急忙忙的打电话来询问我到底怎么了,死亡宣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问我为什么会接到那个宣告。在她的声音里我听到了焦急和关切。我告诉她我还没事,并约她第二天见面。我决定了把我对她的爱说出来。
事实证明,我是个白痴,我真的是个白痴。 本以为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而已,可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手持一根拐杖,走进位于荒野中一座破落的墓场里。时间是子夜,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将杂草间颓圮倒塌的墓碑映射得耀眼夺目。难以解译的拼音文字雕刻在各个墓石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墓群间寻找什么。走在四周碑石林立的小径上,我听见夜枭的鸣啼、阴风的吹吼及黑猫的哭喊。顷刻之间,我来到一座古老、神秘的墓园。墓地门口的两侧,各站有一具高三公尺的马丘希亚司石像,这是自地狱而来,从口中不断喷出令人作呕的死灵沼气,鹫翼蛇尾的怪兽。进入墓园深处,一块宏伟壮丽的巨大石碑矗立在我的面前。这块墓碑散着腥臭污浊的瘴烟,并发出痛苦惨酷的低吟声。石碑在一阵震动后出现裂缝,从基部轰然断成两截。一只枯枝般的怪手猛力自碑底的黑土间伸出,猛烈挣扎过后,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人缓缓爬出。老人面如死灰,容貌干似骷髅,以充满眼白的双目盯着我。我的双脚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老人以佝偻的步伐向我靠近。我完全不了解他的意图何在,内心充满未知的恐惧。老人走到我身边不到二十公分处,他干瘪的手掌抓着我的头发拉过去,并以毫无血色的嘴唇紧贴我的耳际。他呼吸的气息吹在我的脸颊上,使我倍感寒意惨惨。接着他开始说话,声音有如海鬣蜥吮食着死尸:“你知道吗?我是考内里亚斯.阿格里帕。”我听了十分吃惊,这个名字我非常熟悉,他是十五世纪欧洲最伟大的魔法师,精通炼金术、犹太神秘哲学及通灵术。有种种证据指出,他为了学习魔法,早就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撒旦,身旁并有小鬼随侍,替他执行邪恶的意图。“现在我告诉你,”阿格里帕说,“世界上存在一种最高级的魔法,可以让你看见鬼,你是否愿意学习?”虽然处在梦中,我发现自己仍然有自主的意志,于是,我几乎不加思索地回答:“我愿意。”你知道,对于一个恐怖小说家来说,能看到鬼是一件多令人期待的事。待我答复后,我发现身体不再僵固,终于可以自由活动。阿格里帕带我到墓园内室的角落,那儿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石阶梯道。梯道尽头则是一个紧闭的乌色铁门,看起来就像一座地牢。阿格里帕对我说:“这扇门的另一边是通往鬼界的入口,我将在你的右手掌上画上开启鬼门的‘破封之钥’,能解除鬼门的封樱”阿格里帕以食指在我的手掌上画图。他利爪般的指尖划破我的皮肤,使我的掌心渗出鲜血,同时留下淤血般的青色印痕。我看到他画了四个同心圆,并在各圆环间写上地狱里诸位恶魔的称号。最后,则在中央的圆内画下一个五芒星。待他画完以后,青色的图样渐渐沉没在我的掌心而消失。老人说:“现在去吧!去打开那扇门!只要你先敲门二十下,再以‘破封之钥’转动门把,就能打开鬼门。“我依言步下阶梯,开始敲门,并默数二十下。就在我转动门把、将乌门开启一道狭缝之际,我听到背后的阿格里帕突然狂欢般的尖笑,发出刺耳怪声。铁门在此时竟变成我家卧室的房门,它很快地被打开了,我看见深不见底的门后,传来喧哗吵闹的恐怖呼喊声,彷佛要将我吞噬……
然后我从梦中惊醒。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我仍在自家的卧室里,但是,这场怪梦实在太逼真了,我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掌。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的手掌上,竟有几道新近的细微血痕!好像才刚被人用刀尖划过似的。
我有点不安,就下床看看卧室的门把……你知道吗?卧室的门真的被打开了,而我非常确定在睡前我曾将门关好过。而且,在门把上居然沾黏了一些血迹!我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门后一片黑暗,无声无息。但即使是全然地静悄悄,我也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么,好奇的家伙,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是断月的话,你就应该会对我这个梦极度的熟悉,没错,我几乎是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这个故事来自一位台湾作家的恐怖小说《把门锁好》,而我……我的经历竟然和故事里那人完全一样……不,我还不如他,至少他醒来以后身边还躺着个美女张织梅,而我则是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几乎是已知的恐惧。
那一天,折腾了一晚上,不过我只是把门一关,任凭它们去闹吧,第一天,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
第二天,我赴了和断月的约会,可是,我已经不打算把原来想告诉她的事情说出来了,只是告诉她,我只是搞了个无聊的恶作剧。很好笑啊,原本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为我担心,结果却成了怕她为我担心。
从那开始,我就开始了突击写作,毕竟,人都死了还被人骂是太监,我会死不瞑目的。一到晚上,就开始了与鬼同居的日子。说实话,这些鬼比电视里的那些好看多了,没有什么特别恶心的,也就是有些带点血啊尸液啊之类的,可是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而且这些鬼也不是什么看的到摸不着的存在,都是实实在在存在在我屋子里,就好象美国丧尸片里的那样。每当我要出去的时候,就抡起屋子里的折凳一路砸出去,感觉这样的鬼日子也满有意思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把门锁好》,而是死亡宣告的诅咒,即使我不怕这些丧尸样的鬼怪,我想我也无法逃过今天晚上了,在所有被死亡宣告杀死的恐怖小说作者中,我肯定不是胆子最大的,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发出去的死亡宣告有没有传递的能力,如果有的话,我真是该死了。那么,我应该想个办法用自己的力量来斩断这个死亡接力了。在所有已知的传说受害者中,没有一个不是拼命求存,最后被传说杀死的,那么,或许我不被传说杀死的话,就可以斩断这个传说。
现在我只希望在我死后,这个传说不会再传递下去。最后,给你们留一个提示,按照我的理解,这个死亡宣告传说除了已知的规则以外,杀人方法就是利用某个鬼故事的故事情节来进行杀戮,就比如我现在经历的这部《把门锁好》,我真奇怪,你说这个传说是不是《无限恐怖》看多了?
好了,刚吃了一瓶安眠药,现在有点困了,我要去睡了,希望我自主的死可以终结这次传说,不要再害到别人。
朱琨绝笔
11月2日
一口气读完文档,思语的眼圈有些湿润了。这个傻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干出这样的傻事,然后,又以这样的方式来试图结束传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男人。“报警吧。”思语把手机扔给她身后不住安慰着断月的唐小四,自己,则走到书架边阅读起朱琨的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