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梅花娘一边梳洗。一边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梅涛在桌边吃蒸鸡蛋吃得喷香,满眼的温柔,根本看不出刚才她是怎样恶狠狠的将药给梅花喂下去的。
看了一眼倒在灰里的药渣,她的眼里飘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根本抓不住,包括她自己。
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霾,那老不死的一大早又将梅花爹给叫了去,该不是还没对梅花与李秀才的事情死心?还想着要李秀才拉拔一下梅老大儿子的心思呢!
哼,这老不死的真是想得太美了,好事就没有她家,一有点便宜就比那会闻屎味的狗鼻子还要厉害,也不想想有好事哪还轮得到那一个书呆子,怎么也要留给自己的涛儿才是!
此时的梅花正绝望的躺在床上,透过雕着简单花纹的窗格感受着外面的阳光。外面的天空一定很蓝吧?会不会跟恒哥哥重逢那一天一样呢?蓝得纯粹,蓝得心醉!
眼角划过一滴泪珠,这是自己回来的第几天?她已经模糊了,只知道她一直在意着的亲娘一直用着恶毒的话叫自己快死,甚至还将药偷工减料,那药的味道越来越淡,恐怕明后天就快跟白开水一个样了!
原来,自己的活着就是一种罪过,是这个家的......灾难!
“婶子,在忙着呢?”李恒拎着一匣子点心,淡然如竹,悒悒然的从门口径直走了进来,见到梅涛还点了点头。
梅花娘一见是李恒,心里的感觉复杂得不得了,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梅花现在睡着的房间,不知为何一丝心虚就这样爬上了眼里。
这个李恒怎么来了?那天李恒娘那天不是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了吗?怎么这过了几天,他居然亲自上门了?糟了,自己可是基本上没给梅花喝药了,要是李恒铁了心娶梅花,自己不是亏死了吗?
想归想,她却连忙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语气更是亲切得过分,要不是手上沾着洗衣服的水,恐怕就要亲自拍拍李恒的手了。
“李秀才,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涛儿,去将你爹给喊回来,李秀才可是贵客呢!”
“不用了!婶子,我今天是来看看梅花的,前几天我从县上回来,正好得了一个偏方,据说对梅花脸上的疹子很有效。”李恒连忙阻止梅涛去叫人,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梅花娘,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梅花的份上怎么也要客气几分!即使他很像用自己的冷言冷语让她抬不起头来!
梅花娘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睛不安分的打量了一下自家的院子。这几年没有梅花的日子,家里是过得那样的轻松与和睦!
“梅花还躺着呢!你把药交给我,等会我交给她!”
李恒预感不妙的看了一下天空,这个时候躺着?正是要吃午饭的时候,还没起床?梅花娘居然也由着?
他的心里冷了几分,人家说虎毒不食子,这梅花娘可比那老虎还要毒辣几分啊!
“婶子,这时候也不早了!估计梅花也醒了,梅涛,你去将你姐姐叫起来好吗?明天我要去县上了,要呆一阵子才回来!”
梅涛没有动,只是抬眸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心里有着不解,本就单纯的他脱口而出,“娘,姐姐不是昏迷很久了吗?是你说的,姐姐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娘,什么叫做这一两天的事情啊?”
察觉到冷芒朝自己扫射,梅花娘不由得低垂着头朝院门看。这梅花爹是怎么回事?这出去这么一大会了,也该回来了吧?
“看来还是不麻烦婶子了!我这就亲自去看看梅花,怎么可以这么偷懒,就算是有病,也不该如此贪睡才是!”一甩袖子,避开梅花娘伸出的手,李恒脸如寒霜,大步的朝梅花所在的房间走去。
梅花娘瞪了一眼不知错的儿子,惴惴不安的跟在了李恒的后面!这个家在王家村真是出名了,都是因为那个死丫头!
房间里的光线很充足,却更显得床上人儿的孱弱与可怜。那阳光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梅花似乎很是不舒服却没有力气移动半分!原先还能看到一些肉的脸颊更是变成了灰色的凹陷,本来狰狞的红色疹子此刻似乎丧失了霸气的红色,只一个个突兀的长在上面,似乎在犹豫不决。
而那初见时带着些微粉红的嘴唇,此刻更是飞舞着一块块形状支棱的皮子,显见主人是多久没有被水给滋润过。那微弱的鼻息,几不可见的胸膛起伏,无一不在诉说着生命力的消失。
“这,就是你所说的睡觉?!”丹凤眼冒出狠光,没有回头看向梅花娘一眼,李恒心疼的眼角抽了一下,直直的走到床前,一把将梅花给抱了起来。入手的轻重更是让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这几天梅花到底是怎样过的,居然瘦了这么多?
“婶子,既然你不稀罕梅花这个女儿,那么我就将她带走了!放心,该有的我绝对不会少你的!”不过,不该你的,你也别妄想沾一点光!
临出门时,李恒站在遮挡了不少阳光的房门那,阴影里一张脸更是面无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只见他回头微微偷起唇角,冲着梅花娘甩下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抱着梅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梅花娘的心情犹如高山落到低谷,又从低谷跃上了高山,她瞠目结舌的和呆愣张大眼的梅涛对视了一眼,嘴里一个大声的嚎叫,眼睛就完成了月牙。
梅花和李秀才的事情成了?
至于李恒走时说得那句话已经被她完全的忽略掉了,或许是不想知道,或许是本能的趋吉避凶,她只一味的沉浸在狂喜中,连梅花爹回来也没有发现,只傻呵呵的咧着嘴角,笑着,笑着......
“什么,你说李恒亲自抱着梅花出了梅花家?”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一个瓷杯响亮的脆响,也是它最后发出的哀鸣。